我与父亲的故事/张新贵

文/张新贵

我与父亲的故事

父母亲从乡下老家进城，和我们居住在一起生活有二十多年了。他们从一代农民，慢慢地丢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渐渐地适应着城市生活。话这么说来，我真有些惭愧，什么城市生活哟？

上个世纪80年代末，父亲送我去南京读书，那个地方才是城市生活吧？我清楚地记得从家乡，我现在居住的小县城的车站乘坐长途汽车，车费是4.95元/人。我和父亲到了中央门终点站，寻找学校专门接我们的校车，路过中央门广场时，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位带着袖章的保洁人员快速向我走来，并一把抓住我，要对我罚款，说我随地吐痰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充其量我吐了一次唾沫，在农村太正常不过了。父亲连忙就和那位保洁阿姨打招呼，问她痰吐在哪儿？保洁阿姨指了指一个地方，父亲马上从长裤口袋里掏出叠好了的废报纸，撕下一小块，把地擦干净了。保洁阿姨当时有点目瞪口呆，见父亲又将擦过地的脏报纸慎重地投到附近的垃圾箱里，后来竟微笑着向父亲竖起了大拇指，而我那时满脸火辣辣的，浑身焦躁不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好像要罚款五元，结果保洁阿姨放过了我们。

我在那个城市里学习生活了几年，自然养成了许多好习惯。回到了老家的县城，打拼几年，将父母接到了身边，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在我的目光里日渐衰老，刚直的性格终于松懈了下来。

一日清晨，我刚走下楼梯，步入客厅，父亲此时应该已经等候我许久了，只见他拱腰，两手背后，从卧室里蹒跚而出，说：“今天腰疼得不好翻身了，要不要去医院查一查什么问题？”

老父亲历来都自我主张，肠胃不好了，就自行去药店买来氟哌酸；哪里关节疼了，就贴几张解痛膏；买回来的水果放坏了才舍得吃；咳嗽了喝几口止咳糖浆……

我又怎么能去计较老人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呢？现在，父亲当面和我提出来想去医院查一查，我肯定顺从，就扶着他坐到我电动车后面去医院。一路上，父亲呻吟不止，我想开快些，又怕路颠簸；开慢些，又怕耽搁时间。医生见到我们，就说：先去拍个片子吧！

撸起父亲的衣衫，我从父亲清瘦的身骨上揭下了几张起了皱的膏药，怪他没有早说。

医生看完刚拍的片子，开了几盒药，有立竿见影、妙手回春的效果。父亲竟然又能轻松地起蹲，为我们张罗拣菜做饭了。

老父亲兄弟姊妹六个，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健在了。他当兵出身，属牛，算算今年84岁了。十多年之前，我们做子女的算是救过他一命。那是一个秋收农忙季节的夜晚，父亲肠胃不好，自作主张地口服了药片，结果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紧急送医后，值班医生诊断不出病因，给出两条路选择，一是立即上手术台，剖肚检查；二是立即转院。我们果断连夜转到省级人民医院，查出是肠梗阻，对症用药后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观察治疗了几天就顺利出院了。

如今，我常拿这件事去提醒父亲，能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想不到父亲闪烁的目光里，仿佛又在想念他早逝的兄弟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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