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张大千得意门生,一张画可换香港一套房
动荡的岁月
七岁之前,或许是方召麐(lín)年少生活中最快乐的日子。那时父母尚在,作为长女,被捧在手心里疼爱。她的父亲是江苏纺丝厂的实业家,家底殷实,从小就请老师教她学英语和国画。七岁那年,战争爆发,方召麐的父亲带着妻儿逃难,途中,没有躲过劫难,父亲中弹身亡。
母亲带着她们重返无锡时,家中已一片狼藉。母亲是位开明的人,即便家底变得薄弱 ,坚持供孩子们读书。方召麐读过女中、女校和大学,与此同时,拜著名国画大师钱松喦(yán)、陈旧村学习书法绘画,她具有创作天赋,亦努力刻苦,钱松喦赞她“必有大成”。
方召麐早期画作
1937年,方召麐离开故土,赴英留学。在曼彻斯特大学,她用心攻读欧洲近代史,也邂逅了未来的丈夫方心诰。婚后不久,二战爆发。方召麐又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她的丈夫带着家人辗转在各地,从英国回到上海,随后经过桂林、贵阳、重庆、天津。方召麐生性坚强乐观,在桂林生下的孩子,叫林生;在天津生下的孩子,叫津生;安宁时期生下的双胞胎,叫安生和宁生。
带着八个孩子,逃难十年,终于在香港安顿下来。方心诰开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生活趋于平静。此时的方召麐重拾画笔,开始新的创作。安宁的生活没能持续多久,丈夫在一场医疗事故中去世。噩耗压来,令人无法喘息,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又被命运掐灭。
方召麐料理完后事,将丈夫的公司关闭,大部分时间花在学画上。她的婆婆极力反对,家中那么多孩子,若无经济来源,撑不了太久。她咬着牙:“很快,我的画就可以卖钱。”
再度拜师学画
方召麐拜岭南名家赵少昂为师,作画期间,每天凌晨4点就起床,连续作画十几个小时。没过几年,方召麐的岭南派花鸟画已画得炉火纯青,“换个款就是赵少昂。”拜师只一年,师徒二人的作品就一同在日本展出。而她内心,却不是特别喜欢这种风格。
机缘巧合,方召麐结识了张大千。张大千看过她的画作后,非常喜欢,收方召麐为大风堂门人,并在香港举行了非常隆重的拜师仪式。方召麐向张大千行跪拜之礼,成为大风堂入室弟子,意思是说她可以随时到访张府,无需通报。
张大千与方召麐
不到半年,张大千就离开香港去了巴西,随老师作画的心愿又一次搁浅。她苦苦寻觅自己的艺术道路。张大千一直推崇作画者必须多读经典。只有精神跟上去的时候,作品才富有张力。或许受张大千的影响,40岁那年,方召麐选择到香港中文大学读研。42岁,入读牛津大学,研究《楚辞》。
没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方召麐只能以奖学金和画玫瑰贺卡为生。英国人非常喜欢她画的玫瑰。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为她办了个人画展,一炮而红。之后,她的展览开遍世界各地,从德国到美国,从加拿大到新加坡。
这些年岁,她游历名山大川,看各种大家名作,想要寻得新鲜血液,注入自己的画作中。
日子稍微宽松一些后,她陆续将孩子接到伦敦,安排进入寄宿学校就读。她不爱对子女说教,但每个孩子都能看到一个努力、坚强且不断学习的母亲,以及写进画里的人生信条。八个子女性格独立,各有所成,在香港社会有“方氏一门八杰”之称。
1970年,张大千来到美国,命方召麐来美国一趟,道:“你拜我门下已近廿载,随我学画却仅月余。你可否在美国住一年,随我学习?”方召麐立马写信回家,安顿家中幼子的生活,连香港都没回,直接在美国住了下来。
这一年,她紧随张大千,悉心观看张大千作画。张大千让她不要模仿自己,而是到历代古画中找到自己的路。这一年随侍下来,方召麐的画作大变,她抛弃了岭南派的风格,也撇开了张大千的风格,完完全全走出一条不同的路,中国山水画被注入了新的元素。
方召麐后期画作
方召麐的画,被众多收藏家收藏,李嘉诚、霍英东等香港上流社会人士皆藏有她的画作,拍卖一幅画的价钱,可以买下香港90年代的一套房。
尊师重道
一直以来,方召麐对自己的老师尊敬有加。参加赵少昂葬礼时,她已经80岁高龄,对着恩师的灵柩,当即跪下磕头。
对待张大千,更是视师如父,只要自己能够帮上忙的事,她从不推辞。面对别人的质疑,她也努力维护自己的老师。有人问她,更喜欢齐白石的画还是张大千的?她立马说:“你不要说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齐白石是大师,但张老师是我的老师,我不能做这个比较,你不要再说下去。”张大千病逝台湾,当年,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她无法奔赴台湾出席老师的葬礼,便在家中设灵堂拜祭老师,一连数日以泪洗面。
晚年时期,弟子看到她的画作,干净淡然,道:“老师恐怕是要去了,这画的是天堂啊!”没过多久,方召麐因心脏病发作离世,享年92岁。
方召麐一生坎坷,而她却韧性十足。让我想起一句话:生命犹如荒草,与其腐烂,何如燃烧?燃烧自己的同时,也能点亮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