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某人的田野调查 —— 阳春三月，见龙在田（上）........
这篇文章接地气吗？很接地气......隔着屏幕，都能够闻得到的泥巴味道。
古人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即使放到今天，仍然极少有人愿意身体力行。
就拿我们这一行来说，大部分的作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网上阅读，然后思考整理（包括洗稿），然后再输出。
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网络上的大部分评论文章，读来读去，总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大家引用差不多的素材来源，蹭差不多雷同的热点，非左即右或者中间的立场，以及大同小异的逻辑思维方式。
即使号称“独立思考”，其实也不见得有多独立，只是视角冷门一点而已。至于为了标新立异，而故作惊人之语，其实也不见得水平多高。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走出书斋，做一做田野调查，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阳春三月，湖南那位开水果连锁店的朋友二毛来看我，他要去农产品产地去实地考察采购，正好我也想做一点田野调查。而且他一人出行，捎带搭上我这老司机，两个人轮流开车，行程也要方便得多。
顺便说一下，这两天桂林有大人物来访。我开玩笑说，我这是刻意避开热点。很见龙某性格，不仅不蹭热点，还主动回避。
第一站是去柳州，路过看一下我弟弟的中医诊所。我弟弟在医馆边上，以独立名义，开了一个中医诊所，其实还是原来医馆体系的一部分，只不过现在很多病人，来医馆看病，都指定要找这位中医师，也算是医馆品牌的一部分了。—— 为了避免广告的嫌疑，我把他的名字、还有医馆的名字，P掉了。需要咨询相关信息的，可以后台私聊我。
柳州这个城市，给湖南来的客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然是工业城市，但是柳州的整洁、绿化，还是让他很意外。按照他的说法，柳州城市的建设规划水平，其实比很多省会城市还好。按照柳江的水质，在全国城市河流的评比中，常年都是全国前三名，前一阵的评比还排在了第一位。
工业城市一定是高污染城市吗？起码柳州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答案，大工业和绿水青山，其实并不是矛盾体，完全可以同时拥有。
柳州是汽车之城，也是五菱神车的故乡。“人民需要什么，五菱就制造什么”，堪称近年来最牛的广告营销词。而且说到做到，满大街的电动小汽车，也表明在新能源汽车时代，柳州并没有落伍，而且还实现了弯道超车。在销量上打败特斯拉的，既不是那些仿特斯拉路线的新势力，也不是技术功底深厚的比亚迪，而是来自边陲小城的柳州五菱宏光mini EV。
因为两个人轮流开车，而且车子是特别耐艹的中东版越野车，所以路上我们两个人除了加油上洗手间，基本都是在高速路上一路疾驰。过完春节旺季的两广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如果不是导航提醒，恐怕一脚油门下去就超速了。
晚上到了广东湛江，二毛的水果连锁店也在努力多元化经营，这些年也在开展生鲜团购，海鲜生蚝也是团购的品种。他卖了几年湛江生蚝，也是第一次到养殖生蚝的产地来，而且是第一次见到当地的合作伙伴，之前都是互联网往来。
不去产地看看，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东西，这是二毛的看法。这些年，他每个月都在各个农产品产区跑，对产量、品质、物流、价格都是了如指掌，这种来自一线的触觉，培养了他非常敏锐的商业眼光，以及对公司产品的掌控力。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样的老板，在公司里本身就有很强的镇场子的威力，起码员工不敢搞什么小动作，本来水果行业就是“红海市场”，稍微疏忽一点，针尖大的缝隙，就可能漏过斗大的风。这种亲力亲为的态度，恐怕也是他创业成功的根基。
我和他观察的视角不一样，他关注的是商业营销，关注产品本身的点点滴滴，细节到每一个包装箱的价格，都一一咨询清楚，然后从源头开始，计算成本再定团购价格、终端价格、优惠力度，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风土人情以及地方的状况。或者说，他是实干家，我是走马观花。我是七寸不烂之舌，他也有一肚子的思考，一路上侃着大山，倒也不少交流。
中国产生蚝的地方其实不少，山东有乳山生蚝，福建也产生蚝，广东也有阳江生蚝，其实海南也有出产，但是对海鲜最懂行最挑剔的广州食客，却对湛江生蚝情有独钟，而且生蚝刺身（就是加芥末酱生吃），往往也指定要湛江生蚝。
到了养殖生蚝的现场，我们找到了答案。在湛江的南三岛上，在海水和淡水的交界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生蚝养殖场。和普通人想的养殖方式不一样，生蚝养殖既不需要饲料，也没有各种药水抗生素，完全是在天然条件下，自然生长，当地的水土怎么样，当年的气候怎么样，就会出产什么样的生蚝成品。
也就是说，生蚝其实完全是天然食品，无论是笼式养殖、水面养殖或者是近海养殖，生蚝都是靠天然的浮游生物为食物。
在岛上，看到了一块牌子，写着“生蚝养殖扶贫”。心想在广东省这样的发达地区，粤东粤西和粤北，扶贫任务同样不轻松，即使在各种条件都很优越的海边，都是如此。
生蚝的养殖，现在已经是大资本投入、高风险模式、全国流通的大产业，当地的老板说他每隔几天，就要发一个货柜的车，打冰发往新疆。很有意思的是，新疆的烧烤摊上，生蚝属于畅销产品；而在广东广西，来自新疆的烤羊肉串，以现场串肉口味纯正，赢得了很多顾客的青睐。两地相距数千公里之遥，新疆是欧亚大陆距离大海最遥远的地方，果然美味食物是打通隔阂的最好方式。
生蚝养殖过程投入不太大，因为不需要喂食，但是设备投资不小，而且受气候影响很大，海水洋流降雨，对于湛江生蚝的出产量，影响都不小。如果遭遇那种几十年一遇的大台风，很可能几十万、上百万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但是，养生蚝仍然是热门的产业。因为正常出产，回报率也很可观，遇上好的年景，一年赚几倍也不稀罕。归根结底，农业始终还是“靠天吃饭”的行业。当年美国有学者质疑“谁来养活中国”，而到了今天看来，中国人凭借劳动和智慧，不仅解决了生产问题，凭借强大的基础设施，还解决了流通问题，两广和海南、福建出产的热带亚热带瓜果、荔枝、海鲜，几天之内就能够运输到全国的城市乡村，除了带动一方百姓致富，整条产业链的采收、加工、包装、运输、批发、零售、餐饮，也养活了无数的人，也为全国的餐桌提供了丰富的选择。
而湛江特有的优质干净水质，让这里出产的生蚝，不仅味美而且干净。我们登上养殖生蚝的小渔船，现场抓取的生蚝，养蚝人给我们撬开壳子，说这些生蚝打开都可以生吃。一瞬间，理解了粤式“生猛海鲜”的涵义。不过，这方面我承认我是怂货，没敢当场生吃。
二毛的水果连锁店，一直在四线以下城市经营，对于基层市场其实很了解。即使在怀化这样的湖南GDP排名倒数的地方，老百姓仍然有很强大的消费能力。因为房价不高，而外出务工经商带回来的财富，提升了当地的消费能力。像大闸蟹、生蚝、高档水果，每一次搞活动团购，都有很不错的销售量。
路上我想起他春节前积压进口的车厘子（因为别的地方检测出问题，导致大降价）。他说亏了一些，不过现在国产的樱桃也上来了，不仅品质好，而且售价也不比进口的差。他随车带来送给我们兄弟的大连樱桃，品质确实很棒。
可见，即使缺少了很多进口水果，凭借国人的智慧，很快也能够填补空白，任何有市场需求的地方，怎么可能少得了无所不能的中国人呢？
湛江地处粤西，我们去的海边渔村，基础设施建设仍然远远没有到位。如果不是开着越野车，很多地方可能车底盘都要磕磕碰碰。但是，从随处可见的现代精致的农家房子，以及小镇上热闹非凡的餐饮店，可以看出这地方的人民，整体还是富裕。生蚝产业不仅养活了很多养蚝人，清洗、包装、运输还提供了很多当地的就业。
在湛江看完生蚝，二毛拉上我前往海南。接下来，我们要见证一个网络热词 —— 凤梨。我一直以为凤梨和菠萝，是同一类的东西，其实并非如此，在水果行业的人看来，它们的区别其实完全不是同类物。而海南凤梨，因为对岸凤梨不再输入，今年的利润提升了5倍以上 —— 果然“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大有道理。没有了对岸的凤梨，我们仍然拥有甜蜜的春天，而且因为农民的收入提升，这份甜蜜，也许是加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