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 小小说 面条（全） 河北 马荣芳
【编前话】2020年4月26日《蒺藜文学》推出马荣芳老师的小小说《面条》，赢得一致好评！
今天，马荣芳老师又撰写了《面条续》，我们决定再版推出《面条》和《面条续》两部分，让我们再次共同品尝一下，这碗充满生活味儿的“热面条”！
小小说‖面条（全）
□ 河北 马荣芳
1.面条
她刚刚起床从卧室出来，就听到防盗门开锁的声音，纳闷道：“不是起早去参加市场管理局的农贸市场专项检查行动吗？怎么7点就回来啦?”
“我4点多出门时看了看冰箱，见没你们娘俩早上吃的。知道你昨晚加班今天一定起不早，这不，行动一结束同事们去单位吃早饭了，我就买些了面条回来了，给儿子做他爱吃的麻酱面！”她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拎着一袋面条进了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不买啥东西，对价格没概念，商贩要多少给多少，哪知道涨没涨啊。唉，商贩们真不容易，两三点就在早市开始忙活了！”他说着话，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就开始刷锅。
“哎，这袋面条多少钱？”她将面条放在餐桌上，打开冰箱拿黄瓜时随口问。
“5块。”他边往锅里倒水边说。
“别开玩笑了，平时面条两块一斤，这一兜得有七八斤，十五块钱还差不多。”她一脸的不相信，关上冰箱门又拿起面条拎了拎。
“明明白白要的5块钱呀！”他放下手中水盆，从她手中拿过面条就冲向卧室的体称。
“8斤半！”他惊讶地提高嗓门说。
“哎呀！爸爸真帅呀，第一次看到你穿执法制服，真好看，很有执法人员的范儿！”十岁的儿子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见到爸爸就开始赞不绝口。
“你们娘俩先做个鸡蛋汤，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他没顾上和儿子说话，拎上面条就出门了。
2.面条续
穿制服的转身刚刚走出十几步，卖豆腐的商贩便拿起电话：“面条王！没来得及问你今天为啥走那么早？刚才那个穿制服的拎着面条回来找你了，面条有问题吗？”他神情紧张，像做了啥坏事怕别人知道似的，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挡在手机和嘴巴前，眼睛不停地朝四下里张望着，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正在送货呢，中午你来我家喝两口儿，我再告诉你，开车呢先挂了！”电话那边挂了。
“看来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这个面条王搞啥鬼？穿制服的都找上门来了，他还说没事儿！”豆腐商贩边收起电话，边嘴里念叨着。
11点半豆腐商贩便赶到面条王家，“兄弟，你就闷着我吧，我这一上午都没踏下心干活儿，担心你买卖有啥事儿！” 一进门心直口快的豆腐商贩就朝扎着围裙拿着铲子的面条王说。
“心放肚子里，没事儿！”面条王笑着朝他挤挤眼，随即端着一盘菜上了桌。
“说吧，想闷死我啊！”菜一落桌豆腐商贩就迫不及待了。
“兄弟，说起来话长啊！来，先把酒倒上，今儿咱哥俩多喝杯，边喝边说，但多喝也不能耽误咱夜里干活、早上赶早市儿！”面条王拿起酒瓶倒酒。
“听哥的！”豆腐商贩应和着面条王的话。
“来来来，先来口！”面条王随即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菜都没吃一口就说起了陈年往事。
面条王十六岁那年父亲重病，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不但一下子没了主劳力，还天天得花钱看病，一下子就债台高筑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年后，父亲的命还是没保住。好好的一个家就塌了天，亲戚们凑钱给他父亲出了殡，还正赶上到了年关口。看着身体本来就弱的母亲整日哭哭啼啼，家里不但没有一分钱还欠着亲戚们的几千块，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到这时，面条王眼圈泛了红，随即又喝了口酒。
面条王是长子，弟弟妹妹们都还小，爹没了，日子还得过啊，他把自己那一墙的奖状看了又看，然后一咬牙一跺脚把书包扔到了柜顶上。他来到大伯家：“伯，学……我不上……了，我得……养家！”哽咽地说。“孩儿……委屈……你了！”大伯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从大伯家拿了80元当本钱，进了些日杂品打算去集市上卖。
十冬腊月里，天还没亮，面条王没顾上喝口热粥就去集市上占摊位了。穿的少加上没吃饭，没等太阳出来就冻得脚手不听使唤了。刚刚集市上见人多，就见穿制服的几个人沿着摊位开始收费了，每到一个摊位就开一张票收钱。穿制服的人朝他这边越来越近，他的心也随着提到了嗓子眼——自己连找零的钱都忘了带了，货一样没卖，兜里镚子儿没有，咋交费？他的脑门上冒出了汗珠。
“小伙子，你的摊位费是五毛！”
“我……我……还没卖货，没……没……钱……”他怀里像揣了十几只兔子，突突地跳个不停，低着头眼睛不敢看穿制服的，一边搓着冻得发紫的手，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不交摊位费，就清摊位！”站在最前边穿制服的大个子不容质疑地说着，就要去掀货品下铺在地上的布。
“别……别……”一看要清摊子，他急了，本能地伸手去阻止大个子，自己都感觉到声音里充满了哭腔。
“开票吧，他的摊位费我垫了！”这时就听到有人说，面条王抬起头，泪眼模糊中见一个小个子穿制服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就这样，他赶了第一个集，开始了他做买卖的生涯，那天他清清楚楚记得，卖了不到二十块钱。
又过了一个集，穿制服的小个子又去集市收摊位费，面条王主动交了摊位费，还要还那天垫付钱，可他没要：“垫就垫了，你守法经营摊位就行，做个诚信的商贩！”然后拍了拍面条王的肩。从那以后，每次赶集出摊，面条王都会盼着见到他，老远向他点个头。可没见过几次面，听说他调到县城里。也是从那时起，不管做什么买卖面条王都不会缺斤少两、不会以次充好。
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面条王还清了家里的债，娶妻生子，供弟妹上学，帮弟妹们成家立业，他的小买卖也从集市做到了县城。回头想想，没有那五毛钱，就没有他的今天。
“这些年我还真没见过他，今天他来买面条，虽然他没认出我来，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一兜儿批发十块钱的面条收了他五块，拎着面条找回来是他的脾气，他没变！”面条王回忆完那陈年往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着，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豆腐商贩抿了一口酒，尝到的是甜甜的暖暖的味道……
<完>
【作者简介】
马荣芳，河北大城人，
供职于国网大城县供电公司。
喜欢用文字记录世界美好、
用文字书写心路历程。
偶有文章刊发于网络、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