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特殊的高考难忘的经历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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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高考难忘的经历

——纪念高考制度恢复四十周年

文 | 张望喜

1977年12月6日和7日，是湖北省在恢复高考制度后首次举行高考的日子。光阴荏苒，一转眼已过去整整四十个春秋，可那时高考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1977年9月，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1977年10月21日，全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主要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报考时，没有年龄、婚否、出身、职业的限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次逆转命运的机会。

　　消息传来，振奋人心，大家高兴之后，既焦虑、又不安，因为掌握的文化基础知识太少太少了。当年七七级的考生，是文革十年中积压下来的570多万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男女，整整的一代人。在这十年中，很多人的学业和学习都中断了，有不少人是没有念过高中的，甚至还有一些考生连初中也没有念完。离开课堂太久，荒废的时间太长。如今突然有机会考大学了，几乎没有一点思想和心理准备。

　　要考大学，首先是缺少现成的中学课本和复习资料，怎么复习？心里实在发慌。在当时，交通和信息又极为不畅，书店也很难买到所需的课本与复习资料，困难重重。但是，在较短时间内，还是有很多人通过各种渠道，弄来了一些不对路的手工复印和刻写油印的资料，东拼西凑找来了一些课本。那一年，参加高考的人几乎是在国家决定恢复高考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仓促上阵的，受到了时间、教材、资料等诸多因素的制约，他们是从农田、从车间、从军营、从校园等，走进了改变自己和国家命运的考场。

　　绝大多数考生都没有很好地经过中学阶段的系统学习，要在短时间内把中学知识，特别是数理化的基础知识系统学习好、复习好实在不容易。虽然中央动员和号召有条件的学校要为考生复习备考提供便利，但是不少人白天在田间劳作、在工厂做工，只有夜晚才能抽空复习。学习上有问题与难题，很难及时找到帮忙解答的良师。很多考生早作好了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对是否能被大学录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从1966年至1977年的初中或高中毕业生，绝大多数具有城镇户口者只能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而农村户口的则一律回乡务农。国家决定恢复高考，有资格报考的人蜂拥而至，不少兄弟、姐妹、夫妻、师生等携手共同进了一个考场。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仍有一批有理想的人，他们从未放弃学业，悄悄地自学，潜心钻研文化科学基础知识。不少老三届的考生，他们是文革前的高中生，学习功底过硬，基础知识扎实。1977年恢复高考后，他们的知识与才华得到了充分展示。

　　那一年，我们安排在孝感铁中考点参加考试。孝感铁中的教室面积不是太大，每个试场有约六十名考生，考试是双人共一桌，前后左右之间的距离很小，座位很拥挤，但是考场内秩序井然。考试时，每个考生都在冥思苦想，默默作答，没有人交头接耳、抄袭舞弊，都能严格遵守考风考纪。从现在高考备考的角度上看，那一年，我们高考的考试内容相当简单，知识点并不多，试题难度也不大。但在那时，不少人虽然通过短时间的努力复习，掌握了一些知识，但很不牢固，似懂非懂，模棱两可。每一科的考试，都有不少的考生遗憾地离开考场。每当考试结束铃响后，走出考场的人，要么唉声叹气，要么低头不语，要么捶胸顿足，高兴的面孔很少。

　　高考工作结束后，有参加过命题的老师与专家透露，在当时高考命题那会儿，他们也很发愁。由于十年文革耽误了学生们的学习，如果试题出难了，大家都考零分怎么办？因此，考试的内容基本上是以初中为主。语文是第一科考试，作文题是《学雷锋的故事》，大家多少能动动笔写一点。物理、化学是合卷，如果没有一点学习基础，只能在选择题和判断题上做文章。数学是一门基础学科，考试中靠运气、碰点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时的试题与答卷是分开的，答卷就是一张没有印制任何内容的普通白纸。没有答题的人不少，许多人几乎是交了白卷。

　　1977年12月7日下午考试政治，开考铃声敲响之前，大家聚集在操场上议论起了语文、理化、数学的考试情况，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是满意的。还有一科，是走是考，我们在当时也很犹豫。最后大家相互约定，既然来了，就不放弃，一定要把所有的科目考试完了再离开考场。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等当时社会上学习和流行的名词，成了政治必考的内容。政治考试科目还有需要考生自己发挥的试题，这些都为考试的总分增色不少。

　　那时，我们去参加考试，没有专车接送，没有亲人陪护。不少人都是步行几十里的路程，从家中风尘仆仆匆匆赶到考场的。考试的好坏与否对大家的压力不大，没有现在的高考那么紧张。那一年，没有向社会公布考试成绩，只是将过了预录线的考生通知到人。考试一个月以后，即1978年的1月13日，我们突然得到过了高考预录线的消息，通知大家于1月15日到现在的孝感市委党校检查身体。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我们考试的情况很不理想。考生的政审工作一开始比较严格，抽调了专人专班，对所有过了预录线考生的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进行广泛的调查，与参军入伍的政审基本一样。这时，中央再发通知强调，为了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在录取时，只注重个人表现。那一年，还有一个特殊情况，征兵工作和高考几乎是同步进行的，高考通知下达时，就有考生已经应征入伍到部队了。是继续服兵役，还是上大学？当时的政策是比较人性化的，当兵服从读书。因此，有一部分人在部队又脱下崭新的军装，离开了军营，走进了渴望已久的大学校园。

　　1978年春节过后，一部分过了预录线的考生，陆续收到了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进入了神圣的大学殿堂。这时，教育部门又传来了好消息，国家扩大了招生计划和规模，最后决定将过了预录线的考生全部录取。

　　1978年的春天，我怀揣梦想，终于进入了大学学习。入学时，班上四十多位学员，来自四面八方，成分和经历各异，有农民、工人、教师、退伍军人，有回乡和下乡知识青年；有往届和应届高中毕业生，还有几位是初中生；年龄最大的三十五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老三届的学员几乎占了一半，好多人已经成家立业，已是几个孩子的父母，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是当时家中的顶梁柱。那时，招收的大学生，国家实行统一分配，不收学费，生活费和医疗费由国家负担。另外，还给我们这些没有经济来源的农村大学生，每人每月还发放少量的助学金。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条件，我们都很珍惜、很感恩，从内心深处充满了对党和小平同志的感激之情。

　　1977年的高考，是一次空前绝后的奇特考试。它是党中央和邓小平同志英明决策的结果；是考生在缺少课本、复习资料、复习时间、心理准备等特定情况下举行的；是一次公平、公正和公开选拔人才上大学的较好形式；是以历史的进步对所有考生的一次补偿。570多万人参加考试，虽然只录取了不到27.3万人，它却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引发了新的读书热，中国由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1977年高考制度的恢复，它是一次深刻的社会变革，不仅改变了几代人的命运，尤为重要的是重新确立了国家选拔人才、培养人才的正确方向和模式，为我国在新时期的发展和腾飞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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