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老家味道等么子香/宋维运
周六上午我店里歇班,一家人回了趟老家,陪爹娘吃了午饭,东邻西舍家长里短的啦了回话。临回城时,爹娘就给装好吃的给我们带上,什么煎饼啦自己腌的咸菜啦,其中还有娘早晨馇的等么子,给我们装了一大方便袋。爹娘都七十的年龄了,头发已斑白,但身子骨还可以,还是喜欢做一些我们喜欢吃的家乡菜食,等我们回老家时给我们捎着。
这不今晚的饭桌上,就多了一大汤碗平时不常见的热好的等么子了。热气腾腾的透着一股豆香和菜香完美混合的香气,那是一种老家的味道。我舀上一小碗,慢慢的细细的品尝着,思绪却悠悠袅袅,如同碗里的热气……
等么子,这是山东地区特别是我们莒县盛行于农村的一种菜食,也叫豆沫儿,小豆腐。是用泡透磨细的黄豆和洗净切碎的蔬菜,混合烧开做成的,俗称馇等么子。黄豆是家里自己种的,蔬菜可用的种类很广泛,腌菜樱子、萝卜樱子、老菠菜、白菜帮子、萝卜还有地瓜秧子,都可以入菜。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我们乃至父辈都是靠这种菜食,度过了艰难而温馨的岁月。
那是七八十年代,不像现在鸡鸭鱼肉常见,白面膜大米饭不断。平时农家人就是吃煎饼、玉米糊糊和等么子。只能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吃上一顿白面做的馒头呀水饺的。
那时我八九岁的样子,记得蔬菜下来的时候,母亲要在头天晚上就把挑好的黄豆泡在黑黑的瓦盆里,然后再在昏暗的灯光下择好蔬菜,在菜板上一刀刀的切碎,一遍又一遍的用清水洗净,装在箩筐里空水。第二天就是我们兄妹仨上场的时候了,弟弟比我小两岁,妹妹又比弟弟小一岁。一大早我们就很不情愿的被娘喊起来推磨磨豆子。父亲一早就去地里干活了,我们娘四个每人一根磨棍,用系成圆圈的绳子,套在磨把上吃力的推起来。乳白色的黄豆糊糊慢慢的淌在环形的磨台上,我们三个叽叽喳喳的笑叫声撒在环形的磨道里。好不容易推完,母亲一勺勺的把糊糊收进盆里,倒在早已刷好的大锅里,加上适量的清水,然后就盖盖烧火了。这时我的专职任务就是坐在娘身旁拉风箱,娘用一根火铲往锅底下续柴火。灶糖里的柴火伴着我“呱哒、呱哒”拉风箱的声音,互明互暗的映照着娘渗着汗水的脸。糊糊烧开了,娘端来那箩筐细碎碧绿的蔬菜,一捧捧的撒在白白的滚滚的大锅里,然后用勺子搅拌均匀,翠绿和乳白这两种颜色就这么紧紧的融在了一起,煞是好看。我仍继续拉风箱烧火,等到再开锅,娘就掀开锅盖,豆香伴着菜香就在升腾的白色热气里氤氲开来。这时弟弟妹妹就探头在厨房门框上叫着“等么子熟喽!可以吃饭喽!”这时娘总会说“还不行,还不行,先去分等么子。”这时我们又忘了害饿,挣着抢着用水舀子去奶奶家和左邻右舍婶子大娘家送等么子,为了得到那一声“好孩子,中用了!”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这时父亲也下地回来了。母亲早在我们去分等么子的时候,用芫荽青椒和酱油拌好了佐菜。一家人就围坐在院子里摆好的桌上,每人一大碗香喷喷的等么子,就着火辣爽口的小菜,吃着母亲烙的金黄色玉米煎饼,嗞嗞啦啦地吃个满头大汗。
吃不完的等么子还可以多次温热了吃。农忙的时候,娘只要馇上一锅等么子,烙上一盆玉米糊糊的煎饼,就算有饭了。因为抢收抢种都是顾不上做饭的,干完活回家,大锅底下烧把火,等么子就热了,就着煎饼就是一顿饭。因为每次吃等么子都是先舀大锅中间有汤汁的吃,最后剩下的一圈显得干了的,还可以用油放葱花炒了吃。炒的不干不湿的,香香的卷在煎饼里,吃着更有一番风味。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等么子虽然不再是饭桌上的主菜,但吃惯了肥甘厚腻的我们,还是喜欢偶尔的吃上一顿清淡爽口等么子,尤其是老家娘馇的等么子。“玉盘珍馐值万贯,不抵老家一顿饭”,飘着香气透着亲情的一顿等么子,无疑能给在外打拼的我们,带来美好的回忆和家的温暖。
县城里就近菜市场就有一家卖等么子的,但用料不是很考究,总是吃不出老家娘做的那种醇香的味道。也有几家以做等么子为招牌辅以炒菜的小饭馆,倒是比较出名。有时我们约三五好友去那里,围在小地桌周围,每人要上一碗等么子,再炒上几个小菜喝上几杯。其间不乏哪位老几叫出一声“还跟老家老娘做的差不多味来”!然后各人心中有不同的滋味,有欣慰的,有伤感的。然后有人提议“干一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吆!等么子!谁馇的?”一声惊呼把我从痴痴的回忆中拉回来,原来是二楼和我合租门店做美容的王姐,下班走过我们的饭桌(她也走我一楼推拿店的门口)。“今上午回老家了,他奶奶馇的,王姐,快吃碗”,妻子说着就给盛上了一碗。“那我得吃碗,很久没吃了,有娘真是好啊!能吃到老家地道的味道。”
是啊!有娘真是好啊!不管我们年龄多大,走的多远,过的多好,有娘在,老家就在。俗话说“一亩地有个场好,八十了有个娘好”!吃上一口娘馇的等么子,香香的,暖暖的,一直暖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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