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祭拜亲人，走在泥泞的田间小路上/张雪梅
又逢清明，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仿佛有了这蒙蒙的细雨，清明才更能显得出它淡淡哀思和丝丝的悲凉。我和老公驱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是心情沉重，还是天气原因，上车就听音乐的老公，居然没有开音响。一声不响的开着车，我也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女儿不时叽叽喳喳的雀跃着。
车子在村头泥泞的田间小路上颠簸着，不远处的麦地里，那簇簇油菜花包围着的圆圆的坟丘中，有我和老公挚爱的亲人——爷爷，奶奶，和我的公爹。爷爷在我嫁过来没几年就去世了，公爹也离开我们八年了。和我感情最深的，是经常叫我小乖乖的奶奶。
也许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孙媳妇，也许是我和奶奶有缘分。第一次见我，奶奶就很喜欢我。拉着我坐在她身边，还把她锁在柜子里的好吃的，拿出来往我手里塞，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连连摆着手说不吃，奶奶却含嫃带怒的把那些东西统统塞到我衣服口袋里。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我回老家，我都会去看看爷爷奶奶，给他们送点好吃的，或者给他们买双鞋子买顶帽子什么的。奶奶只要见到我，就会笑眯眯地说：“小乖乖，又来看奶奶了。”我很喜欢奶奶对我“小乖乖”的称呼。这让我瞬间感觉自己还那么小。
生下大女儿的那个冬天，奶奶一直提醒我，戴好帽子，别受凉了，否则到老了会落下病根的。因为年轻，我根本没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奶奶看我不注意，怕我落下病根。就在孩子满月那天，颠着颤巍巍的小脚，拄着拐杖走了很远的路，去亲戚家求来了一条肚子里塞满中药的小干鱼，用平底锅煎得焦黄，碾成粉末，让我喝下。说是可以祛除月子里的风寒。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但是看奶奶这么辛苦，这么认真，我不忍心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还是硬着头皮把它喝了。
十三年前的那个春天，陪伴奶奶走过风风雨雨的爷爷走了。八年前的那个秋天，奶奶的大儿子——我的公爹，也撒手人寰。奶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耳朵也聋了。因为我婆婆身体不好，公爹又不在了。平时都是几个叔叔婶婶照顾奶奶的生活。我和老公商量，每逢暑假就把奶奶接过来，一来替公爹尽尽孝心，二来也让叔叔婶婶们放松一下。
刚接到我家的前几天，奶奶确实不适应。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奶奶用不惯坐便。没办法，我只能把她从楼上搀下来，带她去楼下的公厕方便。奶奶的脚虽然不是三寸金莲，但也被裹的变了形。走路颤巍巍的，来回一趟要半个小时。暑期的大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我对奶奶说：“奶奶，你是要把小乖乖晒成人干儿啊！”奶奶耳朵听不见，依然眯着眼睛的往前走。
每次给奶奶洗澡，她都开心得孩子似的，咧着只剩两颗门牙的嘴笑着嘀咕着：“这次可洗干净了，从来没有洗地这么舒服过！”我还故意把她掉的所剩无几的白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儿，拿镜子让她看看自己的模样，奶奶看着被我打扮成老小孩儿的自己，笑着责怪我说：“看你个小乖乖把我打扮成啥模样了！”
周末休息的时候，我买来几块棉绸布料，在网上查询裁剪方法，给奶奶做了两套衣服。奶奶一边用手抚摸着衣服，一边眯着眼睛低头瞅着，嘴里还不住的嘀咕：“小乖乖，还给我做衣服，这是啥布料啊！咋摸着这么光滑哩！”我让她试试衣服合不合适，刚帮她穿好，没想到八十多岁的奶奶，自己扔掉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镜子前，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嘀咕着：“真好看，我和你爷爷结婚时也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看着奶奶菊花般笑开的脸，我安慰她说：“奶奶，只要你喜欢，我年年都给你做花衣服。”
吃过晚饭，我和老公会用老年车推着奶奶去广场散步，看我在跳广场舞，奶奶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伸胳膊，抬抬腿，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我跑过来对她说：“老乖乖，你就别跳了。”她却却依然我行我素。我便趴在她耳朵旁边，大声说：“你别跳了，我怕你摔着了！”我大叫的声音引来别人关注的目光，奶奶却一脸迷茫地问：“啥？你说啥？我听不见。”我只好一边扶她坐好，一边开玩笑的对她说：“我说你是个聋子。”她自然听不到我的话，摆着手示意我不用管她。
前年的那个暑假，是奶奶来我家最后的日子，快开学的时候，该把奶奶送走了。那天不知为什么，奶奶一改往日笑眯眯的脸，无神的双眼里满是浑浊的泪水，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嘴里喏喏着：“小乖乖，我走了，再也不来麻烦你了。”我告诉她，我要上班了，没有时间陪她了，等明年暑假还把她接过来。奶奶虽然听不到我的话。却一直摆着手，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不来了，来不了了。不来了，来不了了！”
奶奶真的没有再来。就在那个暑假后的冬天，八十九岁的奶奶安详的走了。听姑姑说，给奶奶换衣服的时候，奶奶贴身穿着的，还是我给她做的那套棉绸衫。我想奶奶是不是要穿着那套最舒服，最好看的衣服，让她久别的老伴儿看看。
回忆那些和老人一起走过的日子，喂奶奶吃鸡蛋羹时她开心的笑，帮奶奶剪脚趾甲时她疼得有点变形的脸，奶奶熟睡时打鼾的样子……一幕幕画面就像昨天的记忆。如今，和着清明的雨，我和老公来祭拜先人，香铂纸钱化成一缕青烟，抑或能捎去我的思念。却带不回奶奶那句“小乖乖”的呼唤。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份亲情真的逝去了，那个叫我小乖乖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于是，我用心提醒自己，生命的旅途中，我们虽然挡不住岁月的步履匆匆，但是我们可以和岁月同步，让自己学会珍惜，珍惜每一位亲人，每一份亲情。虽然会付出汗水和辛劳，但收获的是满满的爱，拥有的是无尽的喜悦。这样的人生才没有遗憾。
作 者 简 介
张雪梅，河南省周口市川汇区金童幼儿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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