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活着
——闭眼的一瞬,他们从身体里走了出来。
喜欢作家余华的长篇小说《活着》,这些影像的结集,突然就想到了“活着”这个命题。几年来,带着相机来来往往的游走中,所遇的人与事,皆随感而拍,他们不同的人生经历和平凡艰辛的生活境遇,总是郁郁于心中不散。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那么他们有不同的封面,不同的故事,却有着相同的生命主题。人在大地上短暂的此在,活着的过程,要为生存而奔波,也为名与利诱累,更要为人类给自己制造的社会,国家,政党,体制,种族,阶级,贫富所桎梏。如此,沉默而隐忍的就成了大多数。
生命为何?何为生命?浩浩的宇宙中,生命的存在本如微尘,来自尘土终归要回到尘土。生命,从本质意义上讲,只是虚无一场。正所谓古语“出生入死”,生之后便开始了向死亡迈进的步伐,此本为自然规律。“生者为过客, 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李白早在1300多年前,便是这样的悲天感叹。佛家谈到“生老病死”之苦,苦,是一切,煎熬与承受是一切,梦幻泡影是一切。由此,短暂的生命过程中,人类寄予宗教,寄予自由、平等、博爱梦想,众生果真有通向永恒的天国之路或者跳出三界的解脱之路吗?果真就有大同和谐之路吗?我不得而知。
我看见,生命的无奈,艰辛,庸常,成了中国老百姓——这大多数的最底层,最真实的生存状态。无论世事怎么变迁,无论社会怎么动荡,无论命运怎么无常,无论生命本身的富贵贫贱,他们都能低头忍受一切非正常的劫难,也能在劫难中顽强地残喘和生存。福贵老汉在《活着》中,为我们演绎了这一切。人的生命过程,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这样的活着,如最低处的水,波澜之后,浑浊之后,伤痛之后,尤忍辱负重,回返到平静的水面。或许,这也是生命存在和抗拒的方式之一种。
我不喜欢廉价的同情,也不喜欢标签式的批判。时代的风云变幻里,我们都是福贵,影像中的每个人都是。活着,隐忍地活着,不奢求,不抱怨。活着,只是活着。 裴多芬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绝望与希望,永远与人类比肩。除非,我们期盼,真的有鲁迅《野草》中的地火爆发,横烧黑暗,横扫一切,让一切复归于虚无之审判,一切归于宇宙原初之万古寂静。
杨勇:70后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院第八届作家高研班学员。喜好摄影,从事诗歌,小说,文学批评创作活动。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有大量文学作品发表并获奖,著有诗集《变奏曲》《点灯》《日日新》等。主编有民间诗刊《东北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