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夫|孟子:“万物皆备于我”与神秘主义
孟子:“万物皆备于我”与神秘主义
这句话不知难倒了多少人。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没人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现代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干脆将它归为“神秘主义”。
孟子的原文是:
“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万物我都具备,真诚地回到自身,没有比这更快乐了。努力推己及人,没有比这种方法更接近于仁了。”可是,这样说得通吗?
这句话最难理解的是“万物皆备于我”,查看历代名家的注解,也是众说纷纷。大致有两种意见:
(1) 东汉赵歧将“物”解释为“事”,“万物”就是“万事”。根据这个解释,杨伯峻将此句译为“一切我都具备了”,于丹译为“一切在我身上齐备了”,大同小异,意思还是让人糊涂。
(2) 南宋朱熹将“物”解为“理之本然”,理是“天理”,是人类固有的道德法则,即孟子所说的人心所固有的仁、义、礼、智等天然道德良知。这样比较清楚,孟子这段话可以这样理解:
因为一切道德法则都在我的心中,所以我应该真诚地回归内心,凭良知做事,自然无愧我心。推己及人,成就他人,不失为实现仁义之道的捷径。
然而,到了宋明时代,理学家们为了抗衡佛老的挑战,心性之学兴起,提倡静坐,体验《中庸》(属于思孟学派的作品)的“已发”、“未发,于是出现了冯友兰所说的神秘主义。试举一例:
王阳明的弟子聂豹,在嘉庆朝时下诏狱。《明儒学案》记载:
先生之学,狱中闲久静极,忽见此心真体,光明莹彻,万物皆备。乃喜曰:“此未发之中也,守是不失,天下之理皆从出矣。”及出,与来学主静坐法,使之归寂以通感,执体以体用。
聂豹为王阳明心学的正统传人,认为良知要通过“动静无心,内外两忘”的涵养功夫才能体现。他一生事功卓著,但清廉如水,得罪了小人,被锦衣卫逮捕下狱。在狱中,聂豹利用闲暇静坐,久之,内心静极而笃,有一天,光明现前,忽然顿悟,“见到”本心真体,体会到孟子“万物皆备于我”的真谛。他高兴地说:“这就是《中庸》的未发境界,若能守住不失,一切真理都可从此而出。”后来,聂豹出狱,从学者众多,他多教他们静坐之法,在寂静中体悟真心,并运用于生活实践,对阳明心学的传播推广发挥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