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王族和吴国王族的来源地及民族背景

越王祖先从何而来?

越国虽地处长江三角洲的南部,那里自古就是农耕百越的原始分布区和传统聚居地,但越国仍然不是农耕民族建立的国家,越王祖先同样是从遥远的北方森林草原地区南侵而来的匈奴。何以为证?理由如下:

《史记·越王世家》曰:“越王句践,其先禹之苗裔……封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文身断发,披草莱而邑焉。”

越王祖先的“文身断发”与吴国祖先相同,乃是匈奴习俗。“句践”可能是“女直”的异写。他们南侵到这片水乡泽国建立奴隶制国家,时间可能是在4000年前的大禹时代。

“披草莱而邑”何解?由于南方气候炎热多雨,水草丰茂,由北而来的游牧民族到这样的环境中会抛弃祖先的蒙古包,改住泥筑草盖的房屋,并迅速降低原有的流动性,乃是适应自然环境的必然结果。

远古时代越王的传承脉胳已无处考查,可能是离中原太过遥远的缘故。直到周敬王之时,名叫“夫潭”的越王“拓土始大”,出现在中原王朝的记载中,此前越国很不起眼,没能进入中原人的视野。

“夫潭”是一个著名族名,就是“乌潭”或“兀谭”。《汉书·西域传》就记载了昆仑山一带有好几个“乌潭种”建立的国家,“于阗”(和田)就是其中之一。越王既然与之同名,他们应有共同的族背景。

绍兴最高山叫“会稽山”kuai ji,山名的来历众说纷纭,笔者怀疑是汉字注音,就是“高车”,也就是《汉书·西域传》中的“康居”,隋唐时代的“龟兹”,标准的读音当属古代阿拉伯人用拼音文字记录下来的读音ghuz。

《史记·越王句践世家》主要篇幅记载的是战国晚期吴越争霸的历史。越国曾北上争霸,且有过一时风光:“会诸侯于徐州”,“横行江淮东”,但不久便发生宫廷内乱,最后被楚威王攻灭。

《庄子》有越国内乱的记载,曰:“越人三弑其君”,并记下了这三个被杀国君的姓名,他们是诸咎、无颛、无疆。

“诸咎”与“女直”读音相同,“无颛”与“兀颜”读音相同,“无疆”与“勿吉”读音相同,都是女直系著名族名,越王以这些族名为名,即是民族背景线索。

会稽山下有过越国都城,越虽亡于楚,但其王族仍保有闽地方国,一直到汉代,这个'闽越'之国还存在着,古越国余脉在福建山地顽强地延续了300年之久。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们顽强地保持着祖先的传统,仍然以族名为人名。《汉书·东越列传》曰:“闽越王无诸及越东海王摇者(注曰:“繇王居股”),其先皆越王句践之后也……汉五年,复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

《史记·越王句践世家》中就有“居股”这个王名,可能是《金史》中的女直著姓“夹谷”的异写。而“无诸”应是“兀者”(勿吉)的异写。

越王的“交木作椁”葬俗也在泄露他们的来源,古籍《括地志》关于东北鸟夷习俗,有言曰:

“靺鞨国,古肃慎也,东及北各抵大海……多勇力善射……青石为矢……葬则交木作椁。”

所谓“鸟夷”就是鸟图腾的女直先民,他们的丧葬方式是“交木作椁”。考古发现的越王大墓,不管是在绍兴地区,还是在闽中,确是“交木作椁”:巨大的树干在地下深处竖成“A”形墓椁。葬俗能与记载中的肃慎靺鞨葬俗对应起来。

地处绍兴市区西南的印山越王陵,距今约2500年。甲字形墓坑全长100余米,木椁通体长40米,横截面成三角状,由直径70厘米,长8米的巨木斜搭而成,如图:

绍兴印山越王陵

史载吴越争霸越王先败,越王为求和乞降,向吴王献上美女“西施”。西施不可能像演义故事所说的那样是普通民间女子,她必有高贵的王族身份,当此之时,句践连吴王的粪便也愿意尝,谅他不敢送一低贱的民间女子去糊弄吴王。“西施故里”在浙江诸暨。“诸暨”这个地名从何而来?笔者推测就是从“女直”而来,用当地方言读“诸暨”两字,那才是“女直”最标准的读音呢!

古越国可能还有“无余”这样一个国号,汉代赵晔《吴越春秋》曰:“禹以下六世而得帝少康,少康恐禹祭之绝祀,乃封其庶子于越,号曰无余。”

“无余”显然是“夫余”的异写,乃是肃慎靺鞨的又一种称呼,这也是越王祖先来自北方白桦林中的佐证。既然如此,越王祖先“文身断发”就不奇怪了,他们原本是匈奴的一种!

吴国祖先为何纹身断发

《史记》共为十二个周代诸侯国作“世家”传记,其中吴国被列在众诸侯国之首。这是因为孔子曾推崇过吴国:“孔子言,(吴)太伯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所得而称焉。”

司马迁所处的汉武帝时期,开始独尊儒术,孔子学说上升为国家政治学说,司马迁作为儒家一员,为朝廷编撰国史,当然要贯彻这个国家意志。就是因为孔子有言,吴国便跻身世家之首,从此吴国先祖先成了儒家学说中的道德模范。

周武王伐纣后得封号的诸侯国有八百之多,“而同姓五十五”,属于周武王同族或同宗,以血缘关系得封的诸侯国有五十五个,吴国就是其中之一。但吴国不是武王伐纣后才立国的,吴国早已有之,周武王不过是“因而封之”,因为存在血缘关系,为了拉拢吴国,就顺水推舟地送了一个封号。

吴国祖先与周天子有共同的远祖“太王亶父”(太王单于),并有一个“让贤”的故事流传下来。

说是太王单于欲立名叫“季历”的小儿子为储君,季历有二个哥哥,一曰“太伯”,二曰“仲雍”。这两人知天意顺天命,看到小弟弟季历有天子之命,将大发达,季历儿子更是贵不可言,为避让季历,又不使父亲为难,这两个哥哥就偷偷地远徙到了南方“荆蛮”之地,并创立了吴国。

对此《史记·吴太伯世家第一》是这样说的:“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季历的儿子),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犇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让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犇荆蛮,自号勾吴。”

原来季历的儿子“昌”就是周文王!乃是周王朝的开创者,儒家理论中的圣人,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更是大圣人,“周礼”即从其而出。

两个哥哥为了周王朝的顺利诞生,自动为真命天子让路。孔子之所以力荐吴国祖先,显然基于周文王周武王是圣人,是真命天子这一前提。但吴国的血缘地位非同一般确是事实,因为创立吴国的吴太伯是周文王的伯父,周武王则是吴太伯的堂孙。

吴太伯让贤的故事,离司马迁时代已过去了一千多年,可以想见,其间经过吴国历代君王的粉饰,本来面目已隐去不见,加以500年前就被孔子称道过,又被司马迁写进了《史记》,这个故事成为不容置疑的历史真实,已经被儒家津津乐道了数千年。

其实,“太王单于”立最小的儿子承袭家业,只是游牧民族的传统习俗,所谓“幼子守灶”是也!游牧民族认为,大儿子们成年之后应当被打发到远离父亲的地方去自行创业,去独立发展,而小儿子年幼,自力能力差,父亲就要特别关照。蒙古语小儿子称“斡赤斤”,意为“灶人”,只有斡赤斤才有承袭父业的资格。这与汉民族长子继位的观念相反。

许慎《说文》言:“见仓颉篇中'幼子承诏’,因号古帝之所作也。”意思是说,我听说幼子继位是远古帝王所定的制度。这是远古时代有过“斡赤斤”习俗的确切文字记载。

我们看到成吉思汗死后他的“大斡尔朵”和“中军”也是由小儿子拖雷来继承的,次子窝阔台虽得到了大汗之位,但成吉思汗位于斡难河一带的个人属地并不归窝阔台所有。大儿了术赤早早就被成吉思汗打发到最远的南俄草原去自行发展了,三儿子察合台打发得稍近一点,领地在伊犁河流域。

拉施特《史集》有言:“自古以来蒙古人与突厥人有一样的习俗,在还活着的时候,就把自己年长的儿子们分出去,给予他们一定的财产,牲畜和羊群,其余的财产则归幼子所有,并且他被称为'斡惕赤斤’,即与火及灶有关的儿子,以表示他是家屋的根本,这个词语来源于突厥语'斡惕’,意为火。”拉施特的话是对这种游牧习俗最为详细的描述。

《满洲实录》记载,努尔哈赤十九岁时即被父亲从家中撵出去了,父亲要他去自立门户,并且分家析产时“家产所予独薄”。父亲的家产大多留给了他的幼弟“舒尔哈齐”。我们看到努尔哈赤死后,其生前所拥有的15个牛录也是由他最小的儿子多铎继承了,多铎于是成了实力最强的旗主贝勒。

所有这些都告诉我们,太伯的行为不是“让贤”的结果,而是游牧民族古老的风俗习惯所致。

继承习俗与生存方式有关,这种幼子继位能保证了血缘氏族生存空间不断扩大,也是理性选择的结果。农耕社会相对静止,人口基数又大,自然倾向于稳定,希望稳中求胜,定居民族认为混乱之害莫大焉,于是倾向以自然序例为继承方式,如此更有利于止纷定争。但游牧民族并不这样认为。

历史上儒家总是对长子继承予以褒扬,认为那才是正统,在儒家学说里“长子”总是“正义”的代名词。正是基于这样的观念,儒家才会对吴国的历史进行了重新解读,最后幼子继承这种戎狄习俗被儒家改编成了孝道和避贤故事,但这不是历史的真实。

吴太伯“犇荆蛮”不是为了让贤,而是古老习俗使然,反映出吴国祖先是游牧民族背景。太王单于把大儿子和二儿子打发到遥远的黄淮平原,即“荆蛮”之地去了,离“周原”已有千里之遥。太伯和仲雍当然不是孤单而去,按照游牧民族习俗,他们可以带去属于他们的氏族和财产,就像成吉思汗的大儿子术赤带走了四千人一样。

殷商时期,黄淮平原可能还是一片沼泽遍布之地,因为海退陆成不久。其时土地的盐碱度会很高,只会长一些耐碱性强的野草,很难长树木,也不适宜耕种。那里先会是鸟类的乐园,最先来到的应是游牧民族,追逐野兽很容易把他们引到那里去,游牧民族会是黄淮平原上最早的主人。

可以想见,太伯和仲雍会依照他们古老的生存方式四出掠抢,不断把长江流域农耕土著民族驱赶到这一带为奴,这片平原上的人口会很快多起来。至于孔子所说“民无所得而称焉”的情况不会发生。因为这些耕奴是被掳掠捆绑而来,不是自愿的,作奴隶又有什么可称道的呢?

吴国的国名不叫“吴”,而是叫做“勾吴”,正是一个奇怪的名号!当时司马迁可能是通过访问“缙绅”遗老得到了这个读音。笔者怀疑这是阿尔泰语猪的读音“嘎哈”gahai的汉字注音。

周人有明确的女直属性,女直则有猪崇拜习俗。这个“吴”字又像“昊”(读gao,意思是天),古代帝王也称“后”(读gao),太伯以“嘎哈”作为自己的国号和帝王称号是完全可能的。换言之,司马迁的“勾吴”可能是一个音译与意译的结合体。

游牧民族自古以族名为姓,族名为名,“吴”也不是太伯后人的姓氏。史书记载的吴王之名有:“阖闾”、“夫差”、“去齐”、“季札”等等,都是游牧民族著名族名的异写,阖闾即斛律,夫差即兀者,去齐、季札都是女直的异写。

吴国王族还有更奇怪的姓名,如:“疆鸠夷”、“余桥疑吾”等等,怪味由汉字注音产生,原本都是阿尔泰语词汇,本义与汉字本义无关。吴王中没有一个是姓吴的,他们始终以族名为名,顽强地保持着阿尔泰游牧民族的文化传统。

吴国祖先“文(纹)身断发”又作何解?真是“让贤”之举吗?关于吴太伯们的纹身断发,古人有注曰:“常在水中,故断其发,文其身,以象龙子,故不见伤害。”

古人是从孔子“让贤”二字出发去演绎诠释的,意思是说太伯兄弟俩为了让贤,装疯卖傻了,以“示不可用”,不让太王单于再去打自己的主意,坚决拒绝太王单于把王冠扣到他们头上。就这样古人顺着孔子所指的方向又走了一步。吴太伯从此成了儒家学说中品德极高的“准圣人”。

“文身断发”其实是农耕汉民族先民看到的主子们的原来模样。太伯们本来就是匈奴,北方游牧民族,不管是蒙古人、女真人,西夏人,契丹人,还是突厥人,自古以来就有“断发”的习俗,就是把头发剃掉一大块,留下一部份头发编成一个或者数个小辫子垂下了。区别只是剃掉的部位有所不同,不同的式样是不同部族的标识。

这种“断发”习俗应与生存方式有关,游牧民族流动性很强,可以想见,征战和游牧时突发袭击的情况会很多,部族间的遭遇战会时常发生,人头上有标志有利于分清敌我,战斗中协同一致。此外,特殊的剃发式样可能还表达着某种基于远古历史的民族自豪感。但农耕汉民族先民没有这种剃发习俗,他们“皆椎结”,就是把头发扼成一个结,用簪绾住,顶在头上,女人则下垂之脑后,就像今天我们在道观里看到的道士道姑模样。

古代阿尔泰游牧民族还普遍有纹身习惯,吴国祖先既然是匈奴背景就可能有匈奴的纹身习俗,那么汉民族先民看到主子们有“纹身”就不奇怪了。

匈奴有纹身习俗已经在考古中得到印证,1924年前苏联考古学家在阿尔泰山北部的巴泽雷克,发掘出一个匈奴(西方习惯称之为斯基泰人)积石墓,该墓葬年代约在公元前5世纪。由于那个地区气候寒冷,流入墓中的积水常年冰冻不化,墓主人的尸体以及随葬品得以完好保下来。留在墓主人身上的纹身遗迹告诉人们,匈奴确有纹身习俗。

墓主人头颅被砍破,头皮也被剥去,可能死于战斗,墓主人肩背上留有大面积纹身。

2003年我国考古学家对新疆鄯善县洋海古墓群进行了发掘,年代约为公元前8世纪,该墓地中地位较高的男尸大多带有纹身痕迹。这“鄯善”本是“柔然”的异写。

吴国祖先“纹身断发”非让贤所致,而是匈奴传统。据《史记》记载,越国祖先也“纹身断发”,越王没有遇到“让贤”考验也如此模样,已经说明了问题。

司马迁在列传中记载了吴国历史上一次凶险政变,时在吴楚交战之际。吴王“僚”被畜谋已久的公子“光”弑杀了。公子光早就豢养了一个名叫“专诸”的死士,行刺蓄谋已久,曰:

“四月丙子,光伏甲士于窟室,而竭王僚饮。王僚使兵陈于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门阶户席,皆王僚之亲也,人夹持铍……公子光详为足疾,入于窟室,使专诸置匕首于炙鱼中以进食。手匕首刺王僚,铍交于胸,遂杀王僚……公子光竟代立为王,是为吴王阖闾。”

吴王僚对公子光早存戒心,已经是处处防范。他赴宴时的防护措施可谓已经“到家”了:“兵陈于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难道刺客会从天上掉下来?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地下已凿出地道,杀手正潜伏在地道里。吴王僚处心积虑防止刺客,仍然丢了性命。吴王卫士的“铍”反应不能说不快,在危急关头已挺到了吴王僚胸前,仍然没能挡住飞刺而来的匕首。专诸的匕首比吴王卫士的铍快了那么一点点。反之这个公子光必将被满门抄斩。这吴王僚岂会手软?

这才是真实可信的权力更替故事!那些“让贤”的故事都是儒家编造出来的,连统治者自己都不会相信。

吴王阖闾到底是说什么语言的呢?史书没有明确记载。但《左传》有言:“吴王阖闾弟夫溉奔楚,为棠谿氏”。这个“棠谿”是党项的异写,就是说阖闾的弟弟以党项为姓。那么他们应当与后世西夏人说同一种语言。

作者为绍兴独立学者,居绍兴。出版有《血色黄昏——华夏文明与汉字起源》《寻找另外一种起源:华夏文明猜想》等三部学术著作,在《社会科学论坛》、《杭州学刊》等刊物发表有多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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