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母亲的厨房
题记：任何人关于母亲的回忆，那场景多半在厨房里。家中的厨房就是母亲一生的工作台，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没有小长假也没有寒暑假。
在记忆中最熟悉的场景是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无论在童年记忆的农村老家，还是青年记忆里的县城楼房，再到中年生活的西宁娘家。家中的厨房就是母亲一生的工作台，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没有小长假也没有寒暑假。
快七十岁母亲的交谈内容多数也与厨房有关。我心情好的时候，听她唠叨昨天的三餐做啥饭了，今天做的馍馍差强人意时，我认真听着，也记住了她时常要叮嘱我的几句话，用熟油炒菜油烟味少点对我的支气管肺炎有好处，放碱面时少放水做出的馍馍好吃。在我心情不好或心中有事时，听她祥林嫂一样地重复，我总是没好气地回复她，除了厨房的事情就没有别的话说嘛？母亲红一下脸，傻笑着说开车累了吧？你先躺会，我去做饭。
不一会，母亲乐呵呵地又跑来问我，想吃什么。我没好气地一句随便给打发了。
当我端起一碗饱含深情的手擀面时，喉中总是哽咽着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你不舒服吗？我专门为你擀了手擀面，平时你一个人上班又带孩子的，还动不动全身不舒适，自己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母亲的一番话语更让我无地自容，更加羞愧和自责。
婚前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母亲的呵护和照顾。婚后也是结婚不离家，更多的时候在娘家度过，免去了许多劳作，省去很多麻烦，顺带着老公和孩子也成为了母亲要照顾的人。
童年记忆中的厨房黑暗、狭小。却没有阻挡母亲为我们准备可口的一日三餐。昏黄的灯光下，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转悠。水泥铺就的灶台总是落满着麦草灰。清晨，在寒冬腊月还是炎热酷暑，我们在被窝里睡得真憨。母亲摸着黑走进厨房在熟悉的柱子上拉一下灯开关，麻利地在前锅和后锅里倒上清水。拿起放在灶台上的火柴盒小心翼翼地将麦草点燃，灶堂里一片火红的光亮显现时，母亲从灶台旁的塑料袋里挑几个大洋芋，在舀两勺微热的水倒进洗菜盆里。
此时，麦草快要燃尽了。母亲拿一把麦草盖在快要燃尽的麦草上，一边低着头大口吹气，一边用干树枝轻轻挑起麦草。噗的一声，火光再次照射出光亮，也温暖着母亲的全身。
母亲常说人心要实，火心要空。孩童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每次烧火总让厨房乌烟瘴气，自己也是流泪咳嗽。每每此时，母亲满眼痛惜地指责，让你拨开火心，你就是不听，又成小花猫了吧？母亲一边烧火，一边抚摸着我的面颊。火光映出母亲的脸，还有母亲的微笑和好看的牙齿以及双眼皮。
到了寒暑假，我也希望像母亲一样在厨房里有所做为，每次是为母亲惹来麻烦。
到了县城楼房的厨房，面对各种电器，母亲表现出了各种凌乱和恐惧。好在有父亲在一旁指导。母亲很快适应了新厨房的各种用具，也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干净、通风、安全，是母亲对自己使用厨房的标准也是我们进过厨房后她要检查的内容。
每次我回家走进小区，会看见母亲从厨房的窗户探出头张望着，看到我或者弟弟的身影，马上关了窗户。我知道此刻，母亲正在炒菜或下饭，方便我们吃上刚出锅的新鲜饭菜。
此时的母亲脱离了农村的各种农活，她将时间和精力全放在帮我们带孩子和做好一日三餐上。她才有了精力和心情在做饭上下功夫。荤素搭配，热菜凉菜，各种汤，厨房里总是飘着香味。
看到我们不愿意做饭也不研究饭菜的事情，母亲会语重心长地劝诫几句。她说做饭是活人的基本功，更是女人必备的技能，是维护家庭和谐，培养孩子上进的需要等的大道理。当然了她是用连比带划，外加大声吆喝的样子来表达她的本意。
十年前，母亲跟随父亲搬到了西宁的楼房。她最担心的就是我和弟弟还有我们的孩子们没法吃上热乎的饭菜。父亲用大鸡死了小鸡不打鸣吗的质问和说教劝阻她，她依然不放心我们。
接通母亲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吃啥了？外面吃的还是自己做的。听到是外面吃的，她会啰嗦一大堆，听到是家里吃的，她全脸堆笑的神情我能猜到。
每个周五下午的四五点，父亲给我们姐弟三人一一打电话确定回家吃饭的人员。母亲像上战场的战士一样 ，满脸兴奋，精神抖擞。知道我们都不回家时，她会瘫坐在沙发上，显出失望和无奈。于是我和弟弟轮流回家，保证每个周末家里人声吵杂，脚步匆匆。
母亲变法着做她认为的美食。有她从快手里学到的，有她和老人闲聊听到的，还有她自创的。饭菜端上桌时，母亲仔细观察着我们的吃相和表情，看到蝶子里的菜被我们一抢而光时，她的眼神出奇得明亮。我们每次尽量将饭菜吃光，同时要求她少做些菜，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减肥。
母亲的厨房有她自己的规则。我们总是随意地破坏规矩惹她不高兴。厨房里有专门擦碗、擦台面、擦锅、擦手的毛巾，尽管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款式，我们总是弄乱。厨房里有待客的碟子，家用的碟子，我们也是时常拉乱。
现在我们姐弟三人都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厨房。母亲无论去谁家总要说几句，抹布太少了不干净，厨房用具太少了用起来不方便，厨房里找不到面粉，冰箱里没有酸菜。
听着母亲的指责，我们都是呵呵笑笑了事。因为母亲以她的厨房标准来要求我们。她忘了我们的厨房里十几人吃饭的可能性太小，她忘了我们情愿买现成的面食不会自己动手做面。
母亲说，有一天她做不了饭，她就下岗了，她的人生也到顶了。我听着很伤感，也认同。母亲的一生在厨房度过，农活、针线活和做饭菜构成了她的一生。当然了她的谈话中也会提及在单位里做个老实人，要守本分，不要太逞强不要太霸道，要团结和谐。她更是时常劝我善待婆家人，每次有摩擦和误会时，她总是要我原谅和理解他人，还总是吃亏是福。她也会劝我不要太溺爱孩子，不要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大包大揽。母亲善良、上进、坚韧的品质影响着我们的成长，她的种种教诲都印刻在我们的言行举止中。
人到中年后我多少体会了母亲的辛酸，更有了对下一代的担忧。试着买面自己做饭，也为讨母亲欢心经常在视频里和母亲探讨如何做面食。我将自己做的饭菜、包子、饺子、花卷之类的发给母亲，她就会滔滔不绝地说上大半天。母亲最拿手的是做馍馍。她总是给我们拿现成的馍馍，我们也省去了做馍馍的麻烦。孩子们都不愿意吃太多的馍馍，母亲始终担心着他们的健康。
母亲是五十年代出生的农村妇女，三岁失去了母亲，十九岁担起了生儿育女，养家糊口的重担。没上过一天学，不知道得到与付出，全心全意地善待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也尽心尽力地呵护着自己的孩子和孙子们。
做饭洗锅是她定给自己的职业和职责。厨房就是她认为体现她价值的地方。
一生的回忆里母亲总是在厨房里，不在乎厨房的条件，不在乎食材的种类，甚至以精益求精和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头保证厨房里的饭菜与时俱进，保证我们永远有热乎的饭菜吃。
身为儿女总是理所当然接受母亲一生的付出和痛爱，却没有想过回报。在自己成为母亲后的多年才对母爱有所感触。
窗明几净的厨房是母亲的，那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厨房用具，以及一次又一次在厨房里的说笑声都是我们永远无法割舍的亲情。
◆九月|善举很小，内心很暖
◆九月|您接种疫苗了吗
◆九月| 我眼中的群科新区
◆九月|又是一年麦穗黄，而我只是徒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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