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期：长在楼顶的地爬黄瓜【武长青】

一日，百无聊赖刷抖音，地爬黄瓜上心头。不用架秧，懒人管理，满地黄瓜爬，在主播满嘴唾沫星子的描绘下，让人悠然神往。那青翠如玉、甘甜爽口的黄瓜刹那间勾起了我的种田梦。

田在哪里？就在六楼之顶，七楼之上！宽约一米，长约一点五米，弹丸之地，实属微型菜田。修建之时，趁着房屋装修，吊车吊上建田之砖。土用轿车运到楼下，第一次背了五六袋，土太薄，难以长菜。一年后，又背了十余袋。一楼到七楼，一步一台阶，一阶十滴汗，建这样一块小的田竟如此之艰！

在农村，大块的田地何其多，今谁人惜之？然在这人海茫茫、高楼林立的城市，种田梦的又何止我一个？

楼顶上的那块田，会在我心里长成一首诗吗？

不几日，九点九元买的黄瓜籽寄了回来。我有些不安，立秋已过去数天，还能长好黄瓜？妻告诉我：“秋黄瓜，秋黄瓜，正是时候”。

下午下班回到家里，迫不急待上了楼顶。一块小田，分作三行，每行三坑。我刨坑，儿撒种，每坑两粒。土壤湿润，覆土轻轻，满心欢喜。

每日必上楼观察动静。三日后，小芽儿拱土而出，弯弯的颈，像大白鹅的颈。那样的弱小，又那样倔强的挺立。每一株小芽儿，都是一个生命，都孕育着希望。那肥大味美的黄瓜，就来自这小小的芽儿，这怎能不让人由衷赞叹生命的伟大！

它们的叶儿原来只是椭圆形的两片，颜色微黄，再长一节，变为手掌形了，颜色变得深绿，带有毛绒绒小刺儿。

妻有时上楼来，笑说：“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她却不知道，每天看着看着，就看出了感情。不见其长，但知其长，原来只是几个小黄芽儿，被土坷垃挡住了都看不到，现在它昂首挺胸，展枝蔓叶，不断游延，覆土于下，仰天而视，如体格健壮的青年，让人欣欣然。

“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黄瓜定然也知白露节气已到，但它依然从容地生长。朵朵喇叭形状的黄花在沥沥秋雨中，在习习凉风里开放。虽不怎么好看，却引得蜜蜂蝴蝶来回飞舞，忙个不停，就连蚂蚁也来凑热闹了。这些小精灵，这么高的楼房，只这么几朵小花，它们竟然闻风而来。

黄瓜花虽为黄色，果实实为青色，为何不叫青瓜叫黄瓜？经查证得知，黄瓜原叫胡瓜，是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后赵王朝的建立者石勒，本是入塞的羯族人，因被称“胡人”大为恼火，并制定了一条法令：无论说话写文章，一律严禁出现胡字，违者问斩不赦。一日例行御赐午膳时，石勒指着一盘胡瓜问樊坦为何名，樊坦看出这是石勒故意在考问他，便答曰：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石勒听后，满意地笑了，自此以后，胡瓜就被称为黄瓜了。

总觉有些不对，黄瓜秧的须在微风中来回轻荡。真的如抖音主播所说，不用架秧，满地爬？我有些不信，怕是上了她的当。找来几根或长或短的木棍、管子，插在黄瓜旁，又在上空拉了几条铁丝做网架。过几日再看，果然黄瓜用须将棍子紧紧缠绕，如蛇一般攀沿而上。再过几日，有些黄瓜已爬到了铁丝网架上，昂起高高的头，顾盼左右，俨然这里主人模样。

黄瓜初时如婴儿小指，细而娇嫩，生长却快，一天一个样儿，不过几天，已有小孩胳膊粗细。它们跟叶子一个颜色，有些不细看还真找不到呢。这里吊着一只，那里放着一个，有六七个之多，真好。

不撒下种子，哪里有收获？不付出努力，怎会到达彼岸？种田的梦，是收获的梦吗？好像也不全是。那个被雍正御赐“天下第一巡抚”的诺敏，高挽裤腿，挥锄田间，一副廉洁清正形象，其实只不过是“勤政”示范、政治作秀，最后狠狠打了雍正一记耳光。刘备走投无路，暂寄曹操篱下时，为免遭猜疑，收敛锋芒，隐藏志向，浇菜施肥，是为韬晦之计，张飞言其为“行小人事”，由此可见大人物一般不屑于种菜，认为那是平头百姓干的事。陶渊明辞官归田，种菜务农，虽吟出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等脍炙人口的诗句，但他并非一普通农人，他要做隐逸之士，并因此而大大出名。真正种菜之人，多为卑微之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封建王朝那些政治家借种菜之名实为行一已之私利，只有为人民利益去种菜，才能流芳千古。陕北时期，面对国民党和日寇的重重封锁，在经济极端困难时期，毛主席提出了“自力更生”，他说：“我们的第一工作方法不是向人民要东西，而是给人民东西”。他在杨家岭对面一个山沟里开垦出一块菜地，种上了西红柿、辣椒、土豆等蔬菜，其他中央领导纷纷拿起劳动工具，来到田间地头，干得热火朝天，边区经济得到较大发展繁荣，他们不仅成功克服了困难，还从困难走向了胜利。“水稻之父”袁隆平，心怀天下，志向高远，如今“禾下乘凉梦”已经实现。心中装着人民的人，即使干着卑微的事也是伟大的人！

而今，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普通人种田种菜又是另一番景象。老家农村人种田已不全是为了生活，更像是一种副业；那些专门种田、种菜的人已成为一种职业，被称为粮农或菜农；城里人种菜，更多是一种好奇、好玩、凑趣，抑或为了强身健体，抑或是为了寻找遥远的梦里的古朴与诗意。至于那些种菜、做菜拍视频的人，只不过是想方设法投人所好赚流量赚钱而已。

摘下黄瓜，欲给家人做一盘菜，但决不是拍个黄瓜了事。

先将黄瓜剖开，削去瓜瓤，切成条，用盐腌制二十分钟，再用清水洗净控水。凉油下入肉丝，小火煸炒至出油，下入葱、姜、蒜、辣椒段炒香，再下入黄瓜段大火翻炒。将熟之时，倒入备好的盐、鸡精、生抽、耗油、水淀粉等调好的汤料，快速翻炒，至黄瓜条裹上浓稠的肉汁，出锅！

此时的黄瓜油油亮亮，放一条入口中，鲜而肥美，脆而醇香，黄瓜天然的清香及猪肉的浓香相互渗入，相互掺杂，在口中来回翻搅，来回撞击，口舌生津，回味无穷。儿子连声叫好，连干两碗。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秋分已到来，楼顶的黄瓜，有些叶儿已经泛黄，但生长的黄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知道，不会太久了。

已然奉献过，何惧寒冬来！

【作者简介】：武长青，70后，读点书，写点字，是挺美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