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2019.09】西尔维娅·普拉斯『词语』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是继艾米莉·狄金森和伊丽莎白·毕肖普之后最重要的美国女诗人。1963年她最后一次自杀成功时，年仅31岁。这位颇受争议的女诗人因其富于激情和创造力的重要诗篇留名于世，又因其与另一位英国诗人休斯情感变故自杀的戏剧化人生而成为英美文学界一个长久的话题。

 《》词语

作者：（美国）西尔维娅·普拉斯

斧头

在对木的年轮击砍之后，

和着回声！

回声四散

离中点远去，有如马匹。

汁液

涌现如泪水，如

清泉竭力冲出

去修复它的明镜

于石子之上

跌落，滚动，

一颗白颅骨，

为疯长的绿色所吞噬。

数年以后，我

在途中遭遇它们……

枯竭无主的词语，

不懈的马蹄

而此时

恒星们，正从池塘之底

统辖着一种生活。

（绿豆译）

【赏析】词语破碎之处：从细微中凸显大场景的语言艺术表现

这首诗的标题为《词语》，在剔除外国诗翻译问题的诸多人为因素，比如只取名词类词语，放弃动词、形容词、数量词等人为因素较浓的带有感情色彩的词，仅从词义本身来研读作者到底表达了些什么。

斧头、木、马匹、汁液、泪水，清泉、石子、白颅骨、绿色、我、词语、马蹄、恒星、池塘、生活。十五个名词构成了这首诗的主体架构，首先，诗作者直接切入，以斧头击砍树木作为引子，并采用程度状语年轮击砍强化之后，连带出现的声音，向四处扩散，像马匹跑远。

接下来，承接斧头与木头的对比关联，着重描述汁液与泪水的关联，如清泉冲出，去修复那刻骨的伤痛之心。第三节程度继续加深，“白颅骨”意象陌生，在动词起伏跌落、滚动、疯长、吞噬等强化修辞映衬下，令人忧伤和沉郁的情绪进一步加强。

最后一节，诗人着重强化词语的功用，她深知一个关键词语在诗歌建构中的放置与均衡对一首诗的重要性。读到此，读者兴许还是一头雾水，这个外国女诗人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是表达精神范畴的东西吗，那么它和文学与艺术的关系又是什么呢，词语与思想的关联，常常隐匿于明晰世界中被遮蔽的一角，就如作者所想象并描述的那样：“恒星们，正从池塘之底/统辖着一种生活”，与其说是恒星统辖着一种生活，还不如说是生活统辖着这个世界，而主宰这个世界的中心，还是掌管世界的语言“词语”，可见，诗作者以从细微处凸显大场景的语言艺术形式表现，虽然人人都懂，但要有目的的按需要调动词语为诗意走向服务，使抽象的语词，在读者眼里呈现的是一种虽虚拟，但可感知的生活经历，或人生体验，这是一种天才行为，因为词语就在那里，以普通的语词构建诗意大厦，消除着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人理解困难的界限，并不是每一个写诗之人都能做到的。

有这样一小部分人，在他们的身上有一种神秘的特质，从远处看，他们的身上闪烁着高光，绚丽多彩，从近处看，他们的脸上挂着或忧郁、沉静、亦或兴高采烈的异样的坏笑的神情，艺术家总是一些异类，正是因为他们与身俱来的内在气质呈现出一些个性化的性格，赋予他们创作的艺术作品显像出一些令人迷幻的精神元素，而这些摆在读者眼前的语言或构建物的虚拟形象，强烈地影响着读者或观者的精神和思维活动。因为特别，所以他们的精神中有一种普通人不具备的精神特质，迷狂、疯癫、甚至几近处于精神极度奔溃的歇斯底里的边缘，也许心理异常和情绪瞬间徐变是造成他们作品非凡的主要根源。然而，他们的这种精神状态，恰恰和正常生活背道而驰，其最终结果，是他们时常处于这样一种两难境地：要么选择正常人的生活轨道，循规蹈矩，要么追求艺术上的精神悬崖，追寻心灵栖居的非凡之所。

西尔维娅·普拉斯就是这样一个以自身的全部心血来铸就她的心灵存放地，并以自觉性的情愫，源于自发的精神直觉来展示她具有独特特质的金属质素，坚硬的性格或柔韧的精神气质。

仅以此文纪念逝去56年的优秀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