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的副作用

不锁门十年了。

倒也有钥匙，长时间离家时会锁，比如到外地去度假的时候。

其他时候，钥匙在好友家里——以防有人不小心把门给锁上了。

比如上一次，周日上午急火火跑去小范家里：“我家钥匙在吗？”“在呀，你不是刚搬过来就立刻给了我一把嘛。”“好好好，快拿出来给我用用……嗐，不知道谁乱扭，竟然把门给锁了！”

她是知道的，也不多问，把钥匙递过来；只是反复叮嘱：“用完还给我哈，你家钥匙放我这里比较保险。”

我和豹子爸都很怕麻烦。他很爱丢东西，我很怕翻包找东西，我们却都喜欢一言不合就跑步，他更是看到水洼就要跳下去游泳……所以常常抓个手机就出门。

某日一合计：咱们家有啥值钱的？不就是人嘛！人都出去了，家里还有啥好偷的？人如果在家，哪个小偷直接开门进来抢？

从此解脱，无论是出门还是回家，把门一关完事儿。不锁门，就不用担心钥匙忘记带，从外面回家一扭把手或者一推门，简单方便！

十年间搬家五次，老小区也住过，新楼盘也待过，我们都一视同仁。

唯一要特别关照的是来家里暂居的亲友——习惯了出门检查门户的亲友，若不经提醒，特意把旋钮搭扣变成锁闭状态，就会把所有人一起锁在外面。

孩子们小的时候好奇，去摆弄门锁，也过一次“坏事”。

晚上九点，我带着豹子狮子回家，发现门锁上了。孩子爸出差，那天远在迪拜，就算不出差，他也没钥匙呀！那是刚到香港不久，人生地不熟，一手牵一个困倦的孩子疾走，去寻锁匠。万幸的是给我找到一家正在收档拉闸门的好心人，否则母女三个真不知该怎么办。

后来豹子爸会在公司存一把备用钥匙，我们照旧甩手出门。

最近一段时间情况有点变化。

在《别人家的孩子》（点击红字可查看）里住在对门的小D，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为了避免他经常穿过走廊走进我们家里来巡视，爱敞着门的一家人不再敞着门了。我们以为这样就够了。后来发现他多次扭下我们的门镜，跟他说过几次，豹子爸又特意扭得紧紧的，日子久了，小D也就放弃了这项娱乐。

因为有了新的乐趣。

十年来的不锁门，其实一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冒险。

我们总是将心比心想：很少有人会打开别人的家门走进去吧？

如果里面有人，一照面儿，多尴尬，怎么解释？

如果家里没人，独自一人站在别人的家里，处在别人的物品当中，被别人的家庭气息环绕，多可怕，多慌张！万一主人刚好回来了，怎么办？

可小D 是个比较特殊的孩子，他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所以他才发现了：对面那一家，只要一推门，就能进去。于是他就频繁地走进来。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是试过了每一家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也进来随意走动——单只是我们在家时候他推门进来，就足够让人烦恼了。

有一次他进来时，豹子狮子刚冲完凉在穿衣服，大哥哥走进来，俩孩子屁滚尿流往卧室跑。

有一次豹子爸一推门，我和两个孩子一起大叫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孩子们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对面的哥哥……”

小D从不尴尬，也不解释。他有时只是探头进来四下张望，有时会进来逛一圈。我们都很词穷，不知道是该说“hello”还是说“byebye”。他就笑嘻嘻地说：“再见，再见。”

豹子爸曾经去跟对面邻居谈过这个问题，无果。于是尽管天气很热，我们还是会经常彼此提醒：“把衣服穿好，小心对面哥哥进来了。”

我认真地考虑过：要不，从此锁门？

可是对于习惯了不锁门的人，锁门真的好麻烦啊！

更主要的原因是：被迫改变生活习惯，心里不痛快。

跟小D说：“这样不可以哦！”他总是点点头。下次还来。

有一次被他的家人发现了，立刻过来扯他走，吓他：“给你买票，送你回去，再也不要你了！”他就大声反反复复说：“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带出了哭音儿，我们心里又实在不忍。

于是只能祈祷他每次都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来参观。

中秋节的前一天，乖乖到港。

它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只因有我们，便一点儿也不慌。何止是不慌？到了第二天，刚接到它时哀哀的呜呜声就变回了脆脆的“汪汪！汪汪汪！”

只要有陌生的足音在家门口响起，哪怕再轻微，它也会立刻警觉，大声吠叫，宣示主权。

对面的哥哥再也没来过。

4斤重的小乖乖，竟让我们实现了领土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