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行】徜徉于岳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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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里不过咫尺,却一直不敢前往,因为我心怯,总觉得那是一处久远的灵魂圣地,轻易触碰不得,玷污不得,因为那里是岳麓书院!
其实,很多次已心驰神往。当我在爱晚亭坐看枫叶时,我总是在揣摩:旁边这个千年院落的邻居可曾安好?当我在东方红广场膜拜主席时,我总想勇敢地沿着那条小路走进去,感受书院的厚重……
如果没有读过余秋雨先生写的散文《千年庭院》,如果没读到这一段让我震撼的话:“这个庭院,不知怎么撞到了我心灵深处连自己也不大知道的某个层面。这个层面好像并不是在我的有生之年培植起来的,而要早得多。如果真有前世,那我一定来过这里,住过很久。我隐隐约约找到自己了。自己是什么?是一个神秘的庭院。”也许我也早已来了!
若非偶然看到龙应台女士的佳作《乡间小路》,如果不是为她那种忧国情怀感动:“一个爱思考的人行走千里只为追究一个形而上的问题;舆马争饮,座无虚席,只为听一场关于道德的辩论;渡口不以政治人物命名,却纪念两个著书立言的人……什么样的社会才允许这样的事情?那必定是一个认识文明、尊重文明的社会,800年前的中国。”也许我今天还不敢来!
原谅我,我给自己找了太多的借口!我告诉自己:千年的文脉就在那里,你需要准备什么?
于是,这个阳光斑驳的上午,带着满满的虔诚,我终于来到了这个千年学府----岳麓书院,我愿透过沧桑的历史触摸她今天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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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走进岳麓书院之前,书院的精气神早已无时无刻不在周边萦绕……
我总以为,敢于喊出这样高调的声音“惟楚有材,于斯为盛”,一定需要很大的底气!殊不知,我和大多数湖南人一样,是被“望文生义”所误导了。我为自己的浅薄汗颜!
据说这只是袁名曜任岳麓书院山长时的偶得的一幅集句对联。当时,门人请其撰题大门联,袁以“惟楚有材”嘱诸生应对。正沉思未就,明经(贡生的尊称)张中阶至,众人语之,张应声对曰:“于斯为盛”。这幅名联就此撰成。
事实上,上联“惟楚有材”,典出《左传》。原句是:“虽楚有材,晋实用之。”这里的“惟” 实际上只是个语气词,根本不是“惟一”的意思。下联“于斯为盛”出自《论语·泰伯》“唐虞之际,于斯为盛。” 本为孔子盛赞周武王时期人才鼎盛局面。全联的意思或可理解为;楚国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啊,岳麓书院更是英才齐聚之会所。
然而,正如2014年4月9日胡锦涛参观岳麓书院时,对同行的岳麓书院院长朱汉民所说:在中国历史上,湖南涌现了一大批名人将士和伟人,“湖南当之无愧这副对联”。
作为湖南人,我们可以一直很骄傲地提及一个由来已久的说法:“一部中国近代史,半部由湘人写就”,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流传广泛的名句:“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但我们更应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湖湘之魂在哪里!
有人说湖湘山水是湖湘文化别无选择的土壤,那我想说岳麓书院一定是湖湘文化当之无愧的基地,湖湘文化在这里碰撞激荡,不断交流创新,又不断向外传播,使得这个个性鲜明的地域文化声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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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朱张渡走来,我以步行这种方式表达对岳麓书院的敬意。
我还带着一个藏于心中很久、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走来: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岳麓书院跨越千年历史长河,走到今天仍生生不息、生机勃勃?我想知道书院会给我怎样的答案。
星城的8月,酷热难当。走进书院,轻扣门环,我尽可能想象自己是一千年前的读书人。可以想象,到这里读书,曾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啊!可是,当我抚摸着一块块诉说着渊源与底蕴的石碑与石坊,我突然又感到一股透骨的凉意。有人说:浮躁的社会,心静者胜出。莫非世代的累积,久远的磨砺,已经让岳麓书院宠辱不惊?
我不敢相信。而岳麓书院邓教授告诉我,岳麓书院自公元976年创立至今1040年,迭经宋元明清多个朝代,才走过民国走到新中国走到了今天,随便想想便知,其中的人事更替何其复杂,其间的文化冲突该怎样巨烈,而书院竟然不仅活下来了,文脉不断,而且薪火相传,高潮迭起!这该不止是生命力强盛吧?
穿过中门,仰望宋真宗亲赐的“岳麓书院”四个大字,你可以看到立国不久、尚很孱弱的大宋王朝重文兴教、求才若渴的迫切心情吗?
来到讲堂,看着清康熙皇帝御赐牌匾“学达天性”,你能够领悟到“教育的目的是为达到天人合一”如此深刻的境界吗?
走到最里面,你会看到还有一块镏金木匾,是清乾隆皇帝所赐的“道南正脉”,你可知道这是最高统治者对岳麓书院所传播的朱张湖湘学是理学向南传播后的正统地位的肯定吗?
而当你移步到半学斋,你会发现青年毛泽东当年求学岳麓书院时用过的桌椅、睡过的床铺仍然完好地陈列着,你能想到其中的神奇吗?
徜徉于岳麓书院,我突然觉得,这种厚重的历史感,往往会让了解历史的人张惶,让不了解历史的人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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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花园找了一副石凳石桌坐下,观望着周围的景致,并陷入了无序的遐想:若干年前,这里“道林三百众,书院一千徒”,在那个举国仅数千万人的年代,这是怎样的一个规模啊?一拨又一拨的读书人,肯定地在这里坐过,要么各自背诵经史典籍,要么意气风发谈论家事、国事、天下事,那又是怎样的一番激烈呢?我仿佛听到了风声、雨声,还有若隐若现的读书声……
毫无疑问,读书声一直是岳麓书院的主旋律。更重要的是,岳麓书院的读书声,从来就不只是个体的声音,而是一个可以超越时空的群体共同发出的。
作为一个教育机构,培养出人才是理所应当,而培养出很多能改变历史、改造世界的人才,也许这才是神奇,这才够伟大!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石,都会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岳麓书院就是这样一个千年学府!你看,从这里走来了王夫之、魏源、陶澍、曾国藩、左宗棠、郭嵩焘、谭嗣同、梁启超、黄遵宪、蔡锷、陈天华、杨昌济、蔡和森、邓中夏、何叔衡、毛泽东……他们从这里直接走进了史册!
这无疑是一个群体!正如余秋雨先生点评的那样:“你看整整一个清代,那些需要费脑子的事情,不就被这个山间庭院吞吐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天下学府林立、名校众多,但我又有些孤陋寡闻,因为我完全不知道,除了岳麓书院,还有哪一家有这样的尊严与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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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从花香里闻到了书香,从风声里听到了读书声。你信不?徜徉在岳麓书院,你会嗅到在别处寻觅不到的儒雅氛围,你可以呼吸到那些读书声遗留下来的浓厚气息?
他们的身形仿佛就在空气中浮现了,你看,1015年山长周式被皇帝召见,并获御封,岳麓书院始闻天下;1165年湖南安抚史刘珙重建书院,理学家张拭主教岳麓;1167年岳麓书院举行了历史上有名的“朱张会讲”,一时听者络绎不绝;1194年一代大师朱熹主政湖南,湖湘学派应运而生;1507年心学宗师王阳明岳麓开讲,再掀书院学术高峰……
我想这些遥远的大师们,离我们其实并不遥远,他们的理想、信仰,说不定正遗传在你我的身上。他们倡导的是“经世致用”、“实事求是”的核心理念,这里培养出来的是一种与现实合拍的读书人,于是他们胸怀远志,充满自信,对待自己和对待社会都非常清醒!
这才是教化真正的力量!而今天的岳麓书院,已完全没有曾经七建七毁的沧桑感,更没有千年老学究般的龙钟老态,你能感觉到更多的是她的宠辱不惊,她的勇往直前,她的与时俱进!你来吧,你会发现一个活力四射、魅力四射的古老新书院!
我刻意在书院里的百泉轩端坐良久,一口清凉的泉水,让我顿时心旷神怡。我突然发现:岳麓书院很像咱有五千年悠久文明的现代化中国,或者我干脆觉得岳麓书院就是咱伟大祖国的最好代言!
我记起了邓教授讲的一个故事:朱张会讲后,朱熹写了一首诗向张拭告别,开头两句是:“昔我抱冰炭,从君识乾坤。始知太极蕴,要眇难名论。”要知道当时朱熹已是名动天下的理学大师。在这里看不到俗人所见的“文人相轻”,有的只是对自己的低调、对同仁的尊重,着实是大师风范,不同凡响。
做了多年企业的我深知打造一个百年老店有多难,但岳麓书院却做到了!没有选择,只有叹服!
此刻,我正站在古木参天、浓荫蔽日的书院御书楼前,导游说:御书楼是整个书院最高的建筑,但它只有三层!
我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大楼,不是大学,有了大师,才是大学。”一直不敢全信,徜徉在岳麓书院,我终于信了!
作为一个当代的读书人,我虽然是第一次拜访岳麓书院,但我有了回家的感觉。是的,这里就是读书人的家。没有家的读书人是孤独的!
这也许也是这个有千年底蕴的学府给我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