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小小说:五毛钱的爱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散文集《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小小说世界
所有酸辛,在回忆里都泛起温和的光。
五毛钱的爱
文‖张亚凌
“扯面,一碗油泼,一碗酸汤。”
女人说这话时,饭店的那个服务员笑了。女人也笑了,只是笑得很勉强,笑得很尴尬。女人知道,就是自己不开口,服务员也会给自己端来两碗扯面,一碗油泼,一碗酸汤。
也是啊,五年了,每个周末,女人总说着“走,出去改善一下”,就带着孩子进了这家饭店。从孩子二岁直到孩子七岁。要的饭从来没有变过:扯面两碗,一碗油泼,一碗酸汤。
女人总是将油泼的那碗给孩子搅拌好后轻轻推过去,拍一下孩子的小脑袋,说,赶紧吃,油烘烘的,多好吃。孩子就很快乐地吃了起来,声响很大很夸张,好像他吃得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是孩子四岁多吧,小家伙注意到这两碗面不仅仅是干捞和汤水的不同,还有五毛钱的差别。油泼的,两块。酸汤的,一块五。
妈,你也吃我两口。有时孩子也会将自己面前的碗推过去。女人又会轻轻地推回去,笑着解释说,太油了,妈不爱吃。
孩子很听话,就继续吃着他的油泼扯面。女人就笑了。女人笑的时候鼻子就发酸,女人只能强忍着,于是如潮般涌起的难受劲便又无声无息地落了下去。油泼的,油水能多点。孩子在长身体,自然需要油水的。
其实,女人和孩子每次去的饭馆叫“千禧龙饺子馆”,主卖饺子的。只是,她们只要过扯面。
女人也注意到孩子有时盯着别人的饺子看,特别是坐一张桌子的人要了饺子,孩子似乎恨不得把眼睛放进别人的饺子碗里。女人就觉得有点难受,就拍一下孩子,示意他别盯着人家看。
孩子还小啊,就无所顾忌。一次还自作聪明地说,饺子是臭臭,咱不吃。扯面好吃,咱就光吃扯面。惹得好些怪异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
那次从饭店出来,女人主动给孩子买了个“真知棒”,五毛钱一个。孩子旋转着“真知棒”,嘴里还喊着“棒,棒,棒,我真棒”。
也就是那次之后,每次从饭店出来,女人都会给孩子买个“真知棒”。一个“真知棒”就将所有的阳光聚集到了孩子的脸上,像怒放的花儿般灿烂。
十多年后。
一米七五的小伙子,帅气阳光。他挽着中年妇女的手臂,走进“千禧龙饺子馆”。
小伙子叫了两碗扯面,一碗油泼,一碗酸汤。
小伙子将油泼的扯面轻轻地推到女人跟前。妈,您吃油泼的,我吃酸汤的。
女人笑了。
只是小伙子觉得有点难受,如今两碗扯面都是六块,连五毛钱的爱,自己也无法还给母亲。
(《五毛钱的爱》好多年前以小小说的形式发表,可是儿子,只有你知道,那是咱娘俩曾经的艰难,谢谢你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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