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爱情小小说:爱情的模样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看不见爱情的模样,还饱受折磨,谁都会滋生跳楼的心,不只是孕妇。
爱情的模样
文 ‖ 张亚凌
父亲老了,老了的父亲做事越来越不靠谱。
一年前。
狗子正在店里忙活着,乡下村子里好多商店都在狗子这里批发东西,红火时自己跟媳妇还雇了俩姑娘都忙活不过来。突然就冲进来俩小伙子,一个气势汹汹开口就嚷嚷:你那老不正经的大,咋不关到屋里?叫满街胡跑干啥?
狗子的媳妇赶过来挡在了狗子前面:啥事,小兄弟,发这么大的火,说这么难听的话?
同时跟进来的另一个小伙子解释说,你大跟着人家他妈走了好几条街。人家走他走,人家停他停,还一直看着人家笑。现在把你大送回来了,年龄大了,有病该看就得抓紧看。
狗子一直强忍着没有吱声,直看到父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跟了进来。
没咋地,真没咋地。过后,父亲给绷着脸的狗子解释着。
没咋地你跟着人家他妈干啥?狗子的媳妇扔过来一句话。那老的人了,也不嫌人家笑话?
狗子瞪了媳妇一眼,媳妇再没敢吱声。
他妈穿的袄,和你妈爱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人长得高低胖瘦也像得很。嘿嘿,刚才就是脑子有点迷糊了。
狗子知道,一切根结在于母亲:自己走了,把父亲的魂也带走了。
到楼上歇歇,我不是才给你买了几盘新碟,都是你爱看的秦腔。小红,把你爷扶到楼上去。
狗子通常是不会对父亲发火的。
母亲昏迷了好几天,临走的前一晚,清醒了。她拉着狗子的手,很吃力地说:我娃的日子妈放心,我娃的脾气妈不放心。你大下了一辈子的苦,答应妈,对你大好好的,不要给你大发脾气。
狗子知道,父亲想母亲了。母亲走了快四年了,父亲总说自己梦见母亲了。过去从来不挑饭的父亲,也开始提要求吃什么饭了。
咱今儿吃菜面。父亲说。
你不是不爱吃菜面?狗子觉得不可思议。
父亲就显得很不好意思,解释说,你妈爱吃,咱吃,就能给她献上一碗。
前一段。
有个大妈来店里买东西。父亲一个劲地盯着人家看,满脸带笑地盯着看。那大妈要的东西也多,挑得还很心细。父亲就一直乐呵呵地盯着人家看。狗子都不好意思了,就有意打发父亲离开,可父亲只是答应着就是不动。狗子就没辙了。那大妈走后,狗子绷着脸说,大,你再不敢那样盯着人家看了。
父亲笑着说,那人的神情像你妈呀。那眉那眼,那笑的样子,多像你妈!
狗子知道,父亲只是想母亲了。少来夫妻老来伴,人老了,没个说话的人,孤单呐。
前天。
狗子进去时,父亲正在看《三娘教子》,脸上还挂着泪。
咋了,大?狗子赶紧问。
没咋。你妈就爱看这一出,她眼软,一看就哭。父亲又说,得是人老了,就眼软了,——我也像你妈一样了?
狗子觉得,该给父亲找个老伴了。父亲老是这样,实在叫他担心。
狗子还真打听到了一年前被父亲“跟踪”过的那个女人。她的老伴也去世几年了,不如……
昨晚。
父亲又在看《三娘教子》,狗子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个开头,一向好脾气的父亲脸一沉,骂了句,混账东西!像你妈就是你妈呀?
狗子笑了,父亲不靠谱也罢,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