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我的小院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别人的家,自己的梦。
我的小院
文/张亚凌
每每说“我的小院”时都很心虚,充其量只是房屋前那块小空地,除去鹅卵石铺就的宽八十公分的小径、凸出来的楼梯,就十平米的样子,——比儿时后院的羊圈还小。
铺成地砖或砌成水泥,觉得没生机;搭个秋千或摆上石桌凳,又过于做作;种棵花树或果树,那么小的地方那么小的院子,树会长得喧宾夺主,搞不好房子将变得暗无天日。
撒花种吧,不拥不挤,自然生长。
选了烧汤花。
记忆里,农闲时节,门口正在闲聊的女人们通常一看到烧汤花开,就会说着“该烧汤了”起身回家。农忙时节,花开正圆恰恰就是从地里干完农活回到家该烧汤的时间。我们这里,把做晚饭叫“烧汤”,吃晚饭叫“喝汤”。“烧汤花”的由来或许与此有关。
母亲推门放下锄把就系上放在窗台上的围裙——她常常是收拾完厨房解下围裙顺手拿起农具就出门下地——开始烧汤。真的是在烧汤花旁摆着小饭桌喝汤的。喝汤时,烧汤花开得最饱满。
有时,从外面疯玩回来的我会大声嚷嚷:妈,烧汤花都开了,你的汤咋还没做好?母亲就不好意思了,嘴里说着“我娃饿了,妈赶紧做去”,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进了厨房。我也曾说,妈,等你老了,我也让你在烧汤花旁喝我做的香香的汤。母亲终究没有等到我服侍年老的她,她没到老年就撇下我走了。
欢喜而忧伤的烧汤花。
曾经,有年幼的我;而今,却没有年老的母亲。只撒一次种子,却许你年年花开,皮实得像以为可以永远透支的母爱。
烧汤园后来成了百花园。
源于我才不管地方的狭窄,有花种就往里撒。土地原本就是长植物的,一种花是不是单调得对不起那块地?儿时的院子里,母亲也是有花种就抛进去的。那会儿育儿花的长势也不错,就像壮实的我们。
后来呀,花花草草簇拥着,喧闹着,我竟然不忍心打理了:干嘛要厚此薄彼拔去草儿?你没有邀请人家,人家满腔热情顾自生长,你应该觉得愧疚才对,哪有拔去的道理?只要草籽来,不管是风送来还是鸟儿带来,落土,生根,就应该有生长的空间。母亲曾说,“是张口就得有饭吃,能帮就帮”,我现在是,“是棵草就得生长,不除不拔”。
我的小院除了云彩高空点缀鸟儿仁慈飞过,还得到了邻居核桃树的厚爱。
核桃树长势蓬勃,有一枝直接泼泼洒洒地遮挡在我家小院上空。邻居李姐说,别客气,长过去就是你家的,摘了就吃。我更懒,才不去摘,它们自个皮儿裂开就掉下来了,还不用剥皮直接享用。核桃成熟的日子,“啪”“啪啪”“啪啪啪”,好玩又好吃,快乐无比。遂又想起儿时,我家院子里的苹果树枝越墙到了邻居家。母亲不也隔着墙喊婶子,熟了就赶紧吃,过了墙就不是我家的了,不敢糟蹋了。婶子与母亲相处得像亲姐妹。
恍惚间,我的小院成了儿时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