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小识︱抱着葫芦不开瓢

这是村庄物语第215篇原创推送

过去，皖北人家的锅屋里，一口大水缸是少不了的。清澈的水面上，一年到头，都漂着一个水瓢。水漾瓢动，颇有一番景致。它一定是葫芦瓢。用它舀水喝，有一样甜丝丝的感觉，由口入心。

葫芦是乡间常见的菜食。嫩葫芦，切丝，炒菜，或者拌面，油煎，做汤，都好吃，入口清爽，清香四溢。成熟了的葫芦，晒干，锯开，就做成了葫芦瓢。因为密度和浮力的关系，无论是整个的葫芦，还是半个的葫芦瓢，在水里都是漂着的。旧时，不懂事的孩童，玩无可玩，就喜欢趴在水缸边沿，拿根小树枝，拨动葫芦瓢。只可惜，一会儿的工夫，大人看见了，必定呵斥他。担心他弄湿了衣袖，弄脏了一缸的干净水。

在过去，熟透了的大葫芦，几无别的用处，只能用来开瓢。不像现今，有的人在上面弄些花色，刻些图案，就成了精致的艺术品，出售能赚大钱，收藏赏心悦目。抱着葫芦不开瓢，那抱着葫芦干什么呢？简直不可理喻。

人常说，按下葫芦又起瓢。这话是说，不好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这个事还没摆平，那个事又来了，直叫人手忙脚乱地应付。而皖北村人时常把“抱着葫芦不开瓢”挂在嘴边。都拿葫芦和瓢说事，意涵却明显地不同。

奉行多子多福的时代，一奶同胞的弟兄，就多。但因为先天的禀赋不同，后天的修为有别，成家立业后的成就也会不一样。有的日子过得好些，有的过得差池些，都属常事；甚至“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情况，也并不罕见。而长辈呢，又有舔犊之情，对差池的那一个，多多少少偏心一些，甚至有所偏袒。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这样做，也许越过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的界限了。于是，混得好些的，对长辈的做法有微词，对混得差的弟兄看不上眼，弟兄关系上就有些淡：对兄弟的难处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问不帮衬，只满足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通常，兄弟之间弄成了这个局面，父母是要出面说句话的。他们逮住了机会，就会数落那混得好的儿子：不能“抱着葫芦不开瓢”啊。父子之间，母子之间，这是分量很重的批评。好在这话，都是背地里单独一说。如果不巧让别人听了去，晚辈会觉得脸上挂不住。

皖北村人多憨厚，重亲情。一直“抱着葫芦不开瓢”下去，不管不顾的人，其实打着灯笼也难找。不是他“不开瓢”，他可能觉得还不是时候。等到兄弟中，有人真的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坎，他一定会责无旁贷地出头露面。毕竟，那是亲兄弟。兄弟的情分，会将曾经芥蒂的雾霾，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