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塬上的一抹云|张涛
东塬的路,确实有些难走。望到转弯的镜子,潜意识里便有种紧张;急转弯的时候,几乎能把人甩出窗外;相逢者刹那照面,彼此估计也只会留得一个“疯子”的印象;转到塬顶,大呼一口闷气,深觉“山路十八弯”不过是首歌而已,而这东塬坡,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尽管东塬坡难走,但人生许多路,不走不行,非走不可,压根不由意志为转移。尤其三年前,那次走路,我仍记得清清楚楚:弟弟与我从故城“直杀过来”,一路百二码的速度,与他平日“稳若泰山”的常态判若两人。默不作声前,他给我从牙缝挤出——“干爹不行了,唉”——这么几个字组成的长吁短叹,外加泪星点点,只是没有发出声来。
上东塬坡时,我忘记了车窗外行路转弯的危险。就像昨夜下塬,父亲看不见什么,只有登高望远——望见“市里一片星罗棋布的人间”。他随之告诉我。而我的眼前,每一个转弯都得减速缓行,扶扶眼镜,拨动拨动眼前车里悬挂的饰物,——免得视觉上的盲区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今日赶往东塬的途中,我在《大漠孤烟直》的悠扬尺八声中一路赶。争分夺秒赶时间,躲灯避人赶路程,孤注一掷爬东塬。先生“警告”我:“你不是去塬上,你是去塞上。”我苦笑:“艺术家讲究的是凡人生活,高雅品味。”其实,我想说的是——
人生大部分路都是独行,他人不过是毫无瓜葛或印证自我灵魂的饰物。《大漠孤烟直》让我想起一些过往。那种空旷与厚重,足以感知自己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遇见了什么。若无其事的活着,所谓优雅。有些适合说与人听,而有些,唯有与空、与灵、与乐对话。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行至目的地。在摆满写着“奠”字的花圈的门外,遇见一群孩子围鼓而坐,正听一位老者为他们传授敲鼓的秘诀:“一二三,吃捞饭;四五六,吃不够……”而且,还要他们边说边敲,不能停,也不能顾此失彼。
授罢,孩子们你一掌,我一捶,轮流示范,好不热闹。就像找到了藏宝图,那宝藏就在前面不远处。这样有人说有人听的场景,如植物的种子,一阵风吹过,总有落地发芽的时候,不知不觉成就了一番自然的神奇。
换服回来的路上,有人指着抱着相框的“闹闹”说:“三年前,孩子才有板凳高,几年下来,看娃长了多少……”说话期间,塬上浮着一抹云,云下鞭炮齐鸣,麦浪翻滚。不多时,阵雨瓢泼,就像一场热闹刚止,新一场又接踵而至。唯有《锁事》在风雨中飘:
世间有锁事,
钥匙只一把。
无论换锁换钥匙,
都是开不得。
我与君相交,
真诚惟可贵。
无论功名与世利,
岂是可换得!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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