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79）
事态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梅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跟我搭腔。燕子和段雄刚则在窃窃私语，他们是在背后讥笑我，嘲弄我。
我浑身不自在，为昨晚没有去武昌感到懊恼，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惟愿这件事不要传到周丽的耳朵里去。但是事与愿违，偏偏你越怕什么它就要来什么。刚想到不要让周丽知道，周丽就到店里看我来了，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周丽肯定是看到我昨天没回去才过来的。
她给店里每个人都礼貌地打招呼，叫到梅花的时候，梅花的表情别别扭扭，好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目光游移躲闪，燕子和段雄刚则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窃笑。
我忐忑不安，神经高度紧张，心里激烈地斗争着：要不要主动跟她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呢……这样犹豫了半天，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是忙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有顾客挑中一件毛衣没有合适的码，为了做成这笔生意我得出去调货。十几分钟回来以后，我看到周丽因为愤怒而变形的面孔，不禁惊讶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出什么事了？我心惊胆颤地问道。
周丽在回答我的时候声音差不多是恶毒的语调。
你这个流氓，坏蛋！她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接着便靠在玻璃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到她浑身颤抖，头往玻璃上撞，我的心彻底揉碎了。
我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脑子里轰的一声掠过一个清晰而明确的想法：哪个贱人把我出卖了！即便现在浑身长出一千张嘴，我也说不清楚了，这下完蛋了……
周丽脸色苍白，她推开我的手，冷冰冰地质问我，你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
我想解释，可是周围一片嘈杂，脑子里也乱哄哄的半天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没有头绪的慌乱使她认为我的态度是默认了，她的人生里可能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打击。
我跟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请你直接告诉我，我会给你自由的。她脸上淌着痛苦的泪水，憎恶地望着我，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我也快哭了，高声叫喊道，丽丽，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啊。
周丽居然笑了，笑得很凄楚，你真虚伪，敢做不敢当！
我绝望地抱着头，唉，我跟梅花真的没什么啊，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啊？我……
周丽很不客气地打断我，你莫演了，孤男寡女的睡在一张床上，会没有事？鬼相信！
丽丽，当时屋里太冷了！我哽咽着说，我让她睡在床上，我是趴在床沿边上睡的。
任凭我怎么解释周丽都不相信，她已经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是我瞎了狗眼，居然会看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吧。
她最后一句各走各的像刀子一样捅进我的心窝，我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上。
周丽说完，走出大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道上。
这一波顾客出了门以后，店里安静了下来。我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挑拨是非，我想问梅花，刚才就一直不见她的踪影；段雄刚跟客户出去了；只有燕子在。
我笔直走到收银台前，愤怒地逼视她，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望着我，不是我啊，你莫这样吓人的望到我。
我不说话，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她的脸憋得通红，眼珠滴溜溜地转，后来朝外面呶嘴，示意是段雄刚告诉周丽的。
我胸中腾地燃起仇恨的火焰，假如我像大彪那样魁梧壮实，现在一定会冲上街去把这个无赖撕成碎片。
正好段雄刚推门从外面走进来，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这个王八蛋！
段雄刚惊愕地看着我，诶，你想干什么？我又没惹你。
看着他假惺惺装无辜的样子，我恨得牙痒痒，噗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
他抹了一把脸，气愤地冲我怒吼，你妈个屄的，想干什么？你给老子放开！
我吼得比他的声音还要大，老子问你，你为什么要处处跟我为难？你为什么要挑拨是非？
段雄刚一边掰我拽他领口的手一边嘴里嘟囔，神经病！赶紧给老子放开，莫把老子搞毛了啊。
我抓住他的领口不松手，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饶你！
梅花这时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我们两个扭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生怕我吃亏就怯怯地从后面扯我的衣角，吴主管，莫打架啊。
段雄刚用挑衅的眼神瞪着我，他鄙夷的警告我，什么清楚不清楚的，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快放开。
我两眼闪着凶光，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你跟周丽说什么了？
段雄刚脸红了。不晓得你说什么，跟我没有关系，你最好莫来惹老子。
我被彻底激怒了，狠狠地朝着他的脸上打了一拳。
他嗷的一声怪叫，挣开我，往后退了一步，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淌了下来。
梅花和燕子都被吓呆了，同时发出啊的惊呼。
段雄刚用手擦了下鼻血，用低沉的声音对大家说，你们都看到了啊，是他先动手的，我没办法，我得自卫。
说完他猛地向我冲过来，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头上。我见他鼻子被打破了心里有些胆怯，完全没提防他会突然袭击，一时被他打得眼里直冒金星，浑身火辣辣的疼，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
我很快被他掀翻在地，他凶狠地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使劲往地上磕，我听到自己的脑袋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悠悠醒转来的时候，人还躺在地上，头被梅花搂在怀里，她正悲伤地嚎啕大哭，眼泪都滴到我脸上来了。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梅花却死死抱住我不放，你别起来，燕子姐已经报警了，老板和警察马上就到。
我抬起头，脑袋一阵钻心的疼。我问梅花，段雄刚呢？
梅花抽泣着说，跑了。我咧着嘴，痛苦的哦了一声。
燕子蹲在旁边告诉我刚才的情形：段雄刚把你往死里揍，我们俩差点吓死了。还是梅花比我有用，她拼尽全身力气撞向段雄刚，把他撞倒了，还狠狠地咬了段雄刚一口。
我不好意思地望着梅花笑了一下，谢谢你！
梅花脸红了，这都是我给你惹的麻烦,你还谢我？
我说，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