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初恋
文/木兮
如果说爱情是这世间永恒的话题,那么爱情的衍生物,如嫉妒、吃醋,一样也跨越时间和空间,亘古不变。
一晃,步入五十知天命的年龄,都说四十不惑,可到了五十,我依然耿耿于怀的是我家楼上住着老伴的初恋苏婉,正所谓低头见抬头见。
说实话,我不爱吃醋,那浓浓的醋味足以让我有种窒息感。然而,老伴却说我是一个打翻的醋坛子,且岁月愈久,“香气”愈浓。
说来话长,当年,老伴是生产科的科长,后来,我习惯叫他老严,因为整天绷着脸,跟谁欠了他似的。苏婉是他们科的办事员,秀气温柔,据说那甜甜的微笑足以融化三尺冰冻。
老严算不上帅气,倒是有几分阳刚之气,处处照顾苏婉,两人很快互生情愫。
据说苏婉有一次弄错了一个数据,给厂里造成很大损失,老严为了护着苏婉,一人承担下来,这事让苏婉对老严倍生好感。
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老严是本地人,父母是工厂的退休工人。苏婉来自四川偏远山区,下面有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可谓肩负几座大山。
老严的父母强烈反对两人的婚事,为此,老严和家里闹掰了,老严的父母以死相威胁,老严实在无奈,才和苏婉劳燕分飞。
为了让老严彻底死心,同年,苏婉嫁给了车间的一位电焊工人。据说,结婚那天,苏婉没有露出一丝笑容,犹如阴云密布的天气。
两年后,苏婉被调到厂里其他部门,我接了苏婉的活,那时的我也是聪明伶俐,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
第一次见苏婉,她高高的个,白皙的皮肤,乌黑的眼睛,翘翘的鼻尖,我心想四川女孩真是漂亮。她给我交接工作时柔声细语,如沐春风,为此我在老严,那时我的科长面前经常夸苏婉真不错,老严每次都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
苏婉被调走后,不知从哪一刻起,我居然暗恋上整天绷着脸的老严。要问我到底看上他哪点,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我只能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我家也是本地的,我父母有正式工作,我们两可谓本门当户对。
老严那时对我没啥想法,为啥我要这么说呢?我犯了点小错,他火冒三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整天想啥?错了好几个数据,这损失,你能承担吗?”
我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搓着衣角,羞羞地说:“对不起,科长,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严挥了挥手,皱了下眉头,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赶快回去工作。”
他越是这样对我,我愈发地崇拜他,觉得他好有男人味,不一会,我笑着说:“科长,咱们吃饭去吧。”
老严头也不抬地回道:“我在忙,你先去吧。”
于是,我吃好饭,将打好的盒饭啪地一声放在老严的办公桌上,老严这时才抬起头,露出比哭还勉强的笑容,说道:“谢谢啊!”
我再一次搓起衣角,笑着回道:“不客气。”
当我抬起头时,发现他还在埋头工作,压根没拿正眼瞅我。然而,爱情总是插上了翅膀,却蒙蔽了双眼,自由飞翔,即便撞得头破血流。
任凭他怎么藐视我的存在,我对他,那是穷追不舍,敌进我进,敌退我退,老严实在拗不过我,才答应娶我。用老严的话说:“他只想埋头工作,娶了我,上班时,我就能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婚后,我也被调到其它部门,因为单位不允许夫妻二人同在一车间。
到了其它部门后,我才从同事们的闲聊中得知老严那段轰轰烈烈的情史。此后,每次在工厂见到苏婉,我内心一阵五味杂陈。
后来,单位给员工分房,我们符合条件,分了一套八十平米的二楼房子,最后等到搬家那天,我才发现我们住的是一楼,苏婉住我们家楼上。
一怒之下,我哐当一声推开老严办公室的门,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是二楼房子,怎么就变成一楼,你那老相好鸠占鹊巢?”
老严吓得赶紧起身关门,说道:“老婆,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你想想,我是科长,她以前是我下属员工,她害怕虫子,不敢住一楼,我总得做做表率,把二楼让给她吧。”
我一气之下提高了嗓门:“那她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得住进她家?”
老严生气地反驳道:“不可理喻,人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不要乱说话,快回去工作。”
他再次绷着脸,拿出一副领导架势,我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内心压着一团火,似乎要将我吞噬。
从那以后,让我更难受的是不仅在单位隔三差五地碰到苏婉,我们还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梦想:攒钱,攒钱......换房子。
一晃,我们退休了,两人倒是没传出什么绯闻,慢慢我也淡然了。可最近,苏婉的老公因病去世,苏婉一下子恢复单身,老了老了,气质不减,我这心里更加忐忑。
一天,我遛弯回来,发现老严不在家,倒是听见楼上隐隐约约传出老严和苏婉的窃窃私语,我内心的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任凭我怎么压制,也无法扑灭嫉妒的火苗。
我脱下鞋子,随手一扔,蹑手蹑脚爬上楼,透过虚掩的木门,看见老严和苏婉都在洗手间,老严吃力地猫着腰,哼哧哼哧。
我气不打一处来,抡起一旁的拖把,将老严和初恋狠狠揍了一顿。
在我愤怒的小火苗还在熊熊燃烧时,老严一把抓住拖把,说道:“你干嘛?咱家漏水了,地板泡了,我们在查找原因。”
我发出生平第一声冷笑,浑身颤抖着说道:“漏水了?咋没把你淹死?”
这时,从苏婉家阳台走过来一位壮硕的物业工作人员,说道:“阿姨,您误会了,我们确实在查找漏水的原因,有可能是这儿水管爆了。”
一旁的苏婉捂着被我打过的胳膊,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表情。老严走过去,轻声问道:“苏婉,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
那一刻,我后悔自己的鲁莽,给了他们彼此怜惜的机会,同时又有些无地自容。我举着拖把,目瞪口呆地杵在那,像一根电线杆,任凭狂风暴雨的肆虐。
我在想:难道真的是我小鸡肚肠吗?我觉得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老伴的初恋天天在眼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