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腔京味:几十年来京味儿老词变化

与年青人交谈时,我无意中说了三个老词儿,吕宋、自来火、官茅房,我以为无需解释,听者却很茫然。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老词早已消失。

其实,吕宋即雪茄、自来火即打火机、官茅房即公共卫生间。北京人对“茅房”一词不知用了多少代了,并没有人将之与“卫生”联系在一起。在普遍修建“公共卫生间”前,人们使用的是“公厕”,过去公厕则统称“官茅房”。而人们的地理知识也较狭隘,普遍认为用烟叶卷起的大型烟卷,仅产于菲律宾吕宋岛,当年的地理教科书也是这样编排的,所以都管这种烟叫“吕宋”。最早的自来火以汽油做燃料,另有火石和摩擦轮,大概是火苗来得容易,称其为“自来火”。

新中国成立六十年以来,北京人的语言日趋规范,老词逐渐被遗忘,许多老人也不再传授了。儿童对昆虫都情有独钟,家长会按教科书或识字画片来教孩子认识昆虫,一些老名词就没人知晓了。比如,户帖儿(蝴蝶)、老流利(蜻蜓)、刀螂(螳螂)、蛾子(扑棱蛾子)、蚂蚱(蝗虫)等。另外还有:燕步虎(蝙蝠)、家雀儿(麻雀)、老鸹(乌鸦)等。

最早轮船以蒸汽机为动力,所以北京人称其为火轮,现在的规范语言是轮船。早年的压路机也以蒸汽机做动力,所以老北京管压路机叫汽碾子。六十年前小学课本称自行车为脚踏车。生活中北京人的自行车都用手闸,设置在车把下方,早年欧美进口的自行车有一种倒轮闸的车,制动装置由脚蹬子控制,一般车把较宽,所以当年北京人管倒轮闸的车叫大把车。

再比如,现在的烤鸭以前叫烧鸭子,脆枣叫挂啦枣(“啦”读轻音),糕点铺叫饽饽铺,许多家庭(尤其旗人家庭)管煮饺子叫煮饽饽。现在街头卖的各种发糕,老北京统称其为“丝糕”。现在食堂出售的“肉龙”,以前老北京管它叫“懒龙”。以前北京有馒头专卖店,多数经营者是山东人,他们的牌匾或橱窗都特别标明,自己的主打产品是“山东馒首”。在北京专门制作咸菜的单位是酱园子和油盐店,秋天为了使大萝卜及早腌透,将萝卜切成1.5cm厚的大片,成品名字叫大腌萝卜或大酱萝卜,顾客给它们取了个形象的绰号叫“大鞋底子”,甚至“棺材板”。

再说医疗水平,过去人对疾病认知有限,比如猝死称之为“暴病”,因心脑疾病而死的被称为“紧痰厥”。食道癌被称为“噎嗝”,肺结核被称为“痨病”,身患多种疑难杂病的过去称为“杂痨”。老年人的腿病,不论是关节炎还是骨质疏松,都是“老寒腿”。眼睛疾病不论是角膜炎还是结膜炎全是“害眼”,夜盲症当年叫“雀盲眼”,北京人管眼屎叫“眵目糊”。小孩得中耳炎当年都称“闹耳朵底子”。头皮癣当年叫“秃疮”。家禽的各种传染病都叫“传鸡”。

过去管外敷的红(汞)药水叫“二百二十”,清凉油叫“老虎油”,酒精叫“火酒”。

地名也各有叫法,过去老北京习惯于管颐和园叫“万寿山”,当年颐和园出售的旅游纪念品拐杖,都叫“万寿山”牌拐杖。陶然亭叫“窑台儿”,官园叫“瓜园”,过去北京人称曲艺为“杂耍”或“什样杂耍”,称评剧为“落(读lào)子”,报社称“报馆”,各种发行(xíng)机构都称“发行(读fāháng)”部门,商贩会吆喝说:“发行(háng)价”卖某商品,指批发价。一切处理品都叫“剔庄货”。

过去北京人对缠足妇女的装束称之为“蛮装”,大脚妇女称之为“旗装”。称男宾为“官客”,称女宾为“堂客”。

老北京管留声机叫“话匣子”,管照相机叫“相匣子”,婴幼儿的棺木叫火匣子。管各种化肥叫“肥田粉”,T字形的刮脸刀,老北京称其为“保险刀”。

现在北京人说的“外出”,老北京称之为“出外”,户籍部门称这种情况为“他往”,小时候不理解“他往”是何意,还问“网怎么会塌呢?”(文/孟庆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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