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芹人曹霑画册第五幅：《秋海棠》指海棠诗社，并暗寓湘云

作者：张惠

第五幅绘秋海棠。钤一椭形印章：“是什么”。附行书李清照海棠词《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落款题为“仲思陈本敬”。后钤“陈”、“本敬”白文方印和“仲思”朱文方印三方。引首钤“玉壶冰”长方印。

第五幅《秋海棠》指海棠诗社，同时暗寓湘云。《红楼梦》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贾芸忽见有白海棠一种，不可多得，故变尽方法，弄得两盆来孝敬宝玉，适逢探春下笺发愿开诗社，李纨道：“方才我来时，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很好，你们何不就咏起他来呢？”

从贾芸所奉书帖我们得知：一、白海棠乃是珍贵难得之物；二、贾芸送花时，也即白海棠开花时（否则怎知花是白色的），天气暑热。且第七十回中，湘云说到，起诗社（海棠诗社）时是秋天，更可推知此海棠的开花时间在初秋。可是蔷薇科苹果属的植物，并不存在秋季开白花的海棠，扩大到蔷薇科木瓜属，虽存在开白花的贴梗海棠和倭海棠，但花期在3~5月间，与暑热天气不符。暑热天气又开白花的海棠，就只有秋海棠科秋海棠属（Begonia spp.）的植物了。在中国，秋海棠是分布最广泛的植物之一，北至北京，南达云南、广西，全国大部分地区均可栽培。《红楼梦》中其余各处提到的白海棠实际都是指秋海棠的白花品种。秋海棠又称八月春、相思草、断肠红，夏秋季开花，花色多为红色，也有白色。传说“昔有妇人，怀人不见。恒洒泪于北墙之下，后洒处生草。其花甚媚，色如妇面。其叶正绿反红，秋开，名曰断肠花。即今秋海棠也”。

《红楼梦》一书有二十回涉及海棠花文化，但最集中的一回是第三十七回。这组咏海棠诗共六首诗写得都很含蓄，言在此而意在彼，表面上看都是在描写白海棠，实际上借物抒情，歌以言志。具体来说，这组诗都是借歌咏白海棠抒发个人的思想、品格、追求和情感,并可从各人诗中窥得个人将来的情形。

探春远嫁，有家难归；宝钗守寡，凄冷孤寂。宝玉的诗“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巧妙嵌入和他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宝钗和黛玉。正如己卯本第三十七回批语,黛玉的诗也“不脱落自己”。黛玉以白海棠自比,有梨花的洁白，有梅花的馨香，表现黛玉的清高和超拔；最后两联，既颓丧又惹人怜惜。满腹的心事无人倾诉，只好在西风落叶的季节，凄凉地送走寂寞黄昏。

当然，海棠最重要还暗寓了湘云。湘云在《红楼梦》中被比喻成海棠，因她抽到的花签画的是海棠，题写是“香梦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用的是苏轼诗关于海棠花的典故。湘云曾经在海棠诗社举办后来到贾府，也填写了两首海棠诗，是海棠诗社压卷之作，众人大惊，看一句，惊讶一句，看到了，赞到了，都说，“这个不枉作了海棠诗，真该要起海棠社了”。

梅节先生指出，湘云的“海棠诗”是“自况”。在湘云第一首白海棠诗之“自是霜娥偏爱冷”句下，庚辰本和有正本有一双行批注：“又不脱自己将来形景。（有正本无“又”字）”。这条批语告诉我们，湘云“将来形景”是爱冷的“霜娥”。

“白首双星”回目预伏湘云将来像织女，白海棠诗暗示她将来像嫦娥。织女与嫦娥的婚姻同属一个类型，她们虽然都有丈夫，但又都离开了自己的丈夫！

湘云“霁月光风”，“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却蒙受不贞之冤……“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她只好抱着满腔的幽恨，像蜡炬一样滴干最后一滴眼泪，结束自己的生命。无疑可见海棠尤其是秋海棠在《红楼梦》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