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1969年大年三十的那顿饭
原创： 张利
今天，我给五十年前在岫岩支农时的老房东，现在己近八十岁的朱大姐打了个电话，提前给她拜个早年。电话里她问我，你是否忘记一九六九年在我家过的那个春节？几句问话又把我带到了五十年前那个难忘的大年三十……。
在岫岩县一个白雪皑皑的大山沟里，在一间不算宽敞的农家南北大炕上，一群军人围坐在二个岫岩农村特有的土火盆旁，高喊着毛主席语录，（饭前一定要唱毛主席语录歌）隨后就是大年三十的午歺盛宴，也是一场风卷残云式的大会战。
当时支农部队平时在贫下中农家吃派饭，并且有一个严格的五不吃军令（米面肉蛋鱼都不准吃）。春节前己经是几个月没吃到一块肉了。想慰劳一下饥肠辘辘的胃肠谁都能理解。
春节期间，按照上级的指令，军宣队自己开火做饭。并且给各个军宣队送来了猪肉，猪蹄，鸡蛋等年货。岫岩县大沟大队十几个人在一起开伙。当天中午除了几个炒菜外，还有一个使我终生难忘的火锅。
在用泥土燒成的火盆上，放上一个特制的火锅，锅里放进五花猪肉，冻豆腐，血腸，大宽粉条，葫芦条（这是房东大姐给的），那真是满满当当一大锅，大家瞅着锅里还没太熟的大肥肉片子，不由自主的都流下了口水，用眼珠子快掉进锅里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时有人对着炭火吹气，让火锅早点冒泡开锅。
也难免吹得炭灰飞扬！不知谁喊了一句：肉熟了！开造！十几双筷子齐刷刷的一起插进了锅里，双双筷子都夾上一块大肥肉，并以极快的速度放进了嘴里。肉进嘴里，嚼吧太烫，不嚼吧着急！那形象就好像陈佩斯演小品吃的一碗面条！记得那天领导特批，可以喝一点酒，那时农村的小卖部没有卖啤酒的。白酒规定不准喝，大家只好买点果酒来解解馋，我那时就不胜酒力。半碗果酒下肚。（房东家里没有酒杯）就成了关公大红脸。还有人不雅地说：你看张利的脸，像不像猴子的屁股！
几番进攻，二十几斤猪肉下了肚，筷子进锅的速度也有所放慢。甚至还有点挑肥拣瘦。有的战友便打着饱嗝便摸着肚子，似乎还想往肚子里再装点。大家都明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就在我们酒足饭饱之时，我发现老兵吴文志正端着一盘炒鸡蛋吃得津津有味，我突然想起吴老兵是回族，不能吃猪肉。我开玩笑地说：“老兵咱不吃猪肉，咱啃个猪蹄呗！这猪蹄离猪身上的肉还隔那么远，吃了猪蹄不能算违反了“族规”吧？这时候，我拿了一个红烧猪蹄啃了起来，还故意做出非常好吃的样子。
看到吴老兵有点活心，我就进一步做他的思想工作。我悄悄对他说：“吃猪蹄不能算吃猪肉，猪肉里不包括吃猪蹄”！（当时我还感觉这套理论挺正确）“再说你啃猪蹄就咱俩知道。我保证不对别人说。”在我百般的劝说下，他拿起了一个猪蹄闻了闻，正在他感觉香气扑鼻的时候，我用力一推，使他的嘴完全接触了猪蹄，我小声的对他说：“这就算你啃猪蹄了，吃一口也算吃，何不大吃一顿呢？”他犹豫了一下，抬头左右看了看，捧起猪蹄就啃了起来，他第一个还没啃完，第二个猪蹄已经给准备好了。他一边啃一边说，这猪蹄真是好吃！就这样一个回族战士美美地啃了一顿猪蹄。今天我把这件事情讲出来，吴老兵他不会怪罪我，也不会受到族人的惩罚，他已经到天堂去了。但愿天堂上也能有猪蹄啃。
还要说点丢人的事情，大年三十这顿大歺之后，参加者出现了二种现象，一是跑肚拉稀（肚子里长时间不见油水，突然暴食一顿猪肉，胃肠肯定受不了）。二是发饱涨肚，从胃里反上来的味道真是无法形容的难闻。只有经过“低标准”时代的人才会有种体会。
这就是我们五十年前，在岫岩县石庙子公社大沟大队大院堡生产队，过的一个使人终生难忘的大年三十。
二0一九年腊月二十七日
今天河南一九六六年入伍的老兵，要求我再发一次这篇文章。一转眼五十多年过去。当年在岫岩支农的老兵，已有好多战友已经不在世了。那时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吃饱喝足了，还各自拿出对象的照片，比比看谁的对像漂亮，比赛没有结果，谁都说自己的恋人最漂亮……。
二0二一年农历正月初三。
我终生的情人老伴
原创： 张利
二月十四月一大早，战友在微信里告诉我：今天是情人节，你打算怎么过？我只记得今天是大年初三，却忘了二月十四这个洋人的情人节。
我记得有位名人说过的一段话：情人节并不是让你去找个情人，而是做一个有情的人，对天地有敬畏之情。对苍生有悲悯之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重要的不在于你有没有情人，而在于你是不是一个有情怀的人。
照片上的这位女人，就是和我相依五十年的情人，好多人都说，她是一个靓女，却嫁给我这个丑男人。可我们却做到了终生爱恋，无怨无悔。有人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却骄傲的说：张利这堆牛粪，能使我这朵花开得更鲜艳！
二0二0的大连晚报上，刊登了我的一篇文章，题目是《老伴当年是军嫂》。文章中讲述了，她当军嫂近二十年的艰辛。过去那些事情，从怎么谈恋爱，当了军嫂带两个孩子多么艰难，众多战友都知道，今天和你讲的是，这对老“情人”怎样相依为命，唇齿相依，一点一点变老的故事……。
先和你讲讲我和“情人”床上那些事（别误会不是说那事）。刚转业回来，我和老伴是各盖一床被，俩人合盖一床被子睡不着觉，二十年军旅生涯都是单睡，现在被窝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翻身，另一个就醒了，好多年也不习惯。等到七十多岁，我们就合盖一床被子了。因我和老伴都不打呼噜，夜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使人有点害怕。我们都怕对方发生意外，好多战友都是睡觉时再也没醒过来。盖一床被子，我耳朵聋，但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也能听到我的呼吸，顺便她还能给我盖被子。（我一年四季晚上总爱蹬盖被子）经过长期的磨合，两人盖一床被子也能安然入睡了。也感觉到和老伴盖一床被子也挺好！
在小区里，我们老俩口也比较出名，无论是到公园还是到市场，我们总是手挽手的走，哪怕是买一什韭菜，也要俩人一块去。倒不是在众人面前显恩爱，而是老俩口都是高血压，怕路滑跌倒出意外。街坊邻居都羡慕：“看人家这老两口，这才叫真正的恩恩爱爱！”
女人都喜欢穿戴，我老伴也是一样，因她身材苗条，从前面看是七十三岁的老太太，从后面看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街坊邻居都说她“条”好。听到别人夸自己的老伴，我的心里也美滋滋的。她也挺高兴。她愿意逛街，每次离家，我都劝她：“女人对自己下手要狠一点，看好的衣服你就买。别舍不得花钱。人生就那么几十年。等你拄着拐杖的时候，穿得再漂亮也不好看！”可每次上街，她大都是空手而归。她也总是那么几句话：“现在的衣服都太贵！不买啦！有几件穿就行啦！”
七十年代初期，在大连的天津街百货，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五十几元），给她买了一件漂亮的羽绒服，她也非常喜欢，可她嫌太贵，硬是给卖了。给我心痛了好几天。也只能说：“你真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我这一辈子，真是愧对了我的“老情人”，结婚近五十年，我没给她送过一束鲜花，那怕是山上的一支野花。更不要说什么金银首饰，那个年代也不兴这些，那天我打电话给她，说咱俩结婚吧！她就愉快的答应了，连结婚登记我都没去。没有那浪漫的求婚仪式，没有那求婚的戒指。更没有那隆重新婚典礼。直到二0一七年三月，在海南岛才给她买了一串珍珠项链，也算是给情人五十年来的一点补偿。
这个情人节，我仍然没有送鲜花。也没送巧克力，但我们彼此之间都有郑重的承诺，携手走完后半生，一生一世不后悔！并再次约定：下辈子咱们还做情人！
二0二一年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