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史识和美学的融通
史料、史识和美学的融通
——陆侃如先生的中国古代文学史著(摘要)
一、以史料为基础
陆先生从进入中国古代文学研究领域开始,终其一生,一直重视史料的搜集、整理和考证。阅读陆先生的著述,常常可以见到他深厚的考证功力和突出的成绩。他做史料工作,既是为某些专题研究作准备,也是为了撰写中国古代文学史。他在撰写文学史的过程中,一直注意把史料作为基础,重视史料的考证。他早在1926年为游国恩《楚辞概论》所写的序中,分析“近来”“中国无好的文学史”的原因时,就指出了史料考证的重要,“若不注重考证,取材必不可靠”。1931年,陆先生在《诗史》的《导言》中说明了两点,第一点就是“中国诗史的材料”。1932年,他在初版的《简编·序例》中明确表示:“为初学明暸计,对各问题只说个较可靠的结论,而不去详加考证(讲授时可另加说明)。”陆先生特别提示:《简编》限于篇幅,不能对史料进行考证,但在讲授时,要加上。
陆先生在古代作家生平事迹的考证上,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取得了相当丰厚的成果。从今存陆先生的著述来看,他对作家的考证,除了上面所说的有关《诗经》、《楚辞》、乐府诗中有关作者的考证
和陶渊明外,重点是对于东汉、三国和西晋时期重要作家的考证。综观陆先生这方面的论文和著述,东汉、三国和西晋这一时期的作家,他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考证。这方面考证的成果集中体现在《中古文学系年》一书中。
二、在史识上的探索与实践
撰写文学史,一是要以史料为基础,二是要有史识。所谓史识,源于史料,又超越史料,主要指的是研究和撰写文学史的系统观点和方法。史料和史识,两相比较,在某种意义上史识更重要。评价文学史质量的高低,史识是重要的标准。如果把撰写文学史比作建筑一座大厦的话,史料只是一些建筑材料,至于建筑什么样的大厦,如何选取和使用材料,这就取决于建筑师的设计了。史识在编撰文学史中的作用,近似于建筑师在建筑中的设计。从文学史撰写的实践来看,各种文学史都离不开史识。其区别在于自觉的程度,在于从总体上认识和把握研究对象是否正确,在于在多大程度上接近文学史的实际,以及史识能不能与时俱进,是否注意追求当代意义。以作品为核心的文学史料是客观的,有限的,不变的,而史识属于人的主观意识,是无限的,是处于不断的变化中,有主观调适与更新的弹性。人们对史识一直在探索,在探索中实践,在实践中探索。综观陆先生有关文学史的著
述,大体上也是这样。
四、美学意识
文学史作为史的一种,同其他的史有共同之处,都离不开史料和史识,但文学史是文学的历史,而文学是审美的。因此,编撰文学史仅掌握史料和具有史识是不够的,还必须有美学意识,把美学意识同史料和史识结合起来。文学史著,不应当是单纯地复述史料和阐释史料,还应当“有我”,有美学意识,提倡艺术化、文学化的表述。在这方面,陆先生是相当自觉的。综观他的文学史著,表述带感情,无理障,无文字障,语言行云流水,简洁利落,通俗易懂,读起来朗朗上口。如《简编》中说王维的作品有三种特点:一是“诗的形式以五言为主”;二是“诗的内容以写自然美为主”;三是“诗的风格取静不取动,重澹远而屏雄放。王维是个‘静观自然’的人,诗中尤喜用‘静’字,因此便影响到作风”。像这样能用精辟简明的语言,从审美的角度概括揭示作家作品的特点的例证,在陆先生的史著中,俯拾即是。
在文学史著述中,如何贯注和体现美学意识,既有时代性,也与著述者的个性有关。今天看来,上述陆先生的认识和做法,不一定完全可取,我们要注意分析。但陆先生在研究和撰写文学史时,十分重视美学意识。这一原则和方法,应当说具有普遍意义,值得我们重视。我们应当在这方面继续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