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希望和爱情(11)贺妍母女摊牌|小说

原标题:《蓝绣球》

希望和爱情(11)贺妍母女摊牌

韩雪丽

蓝绣球---- 我不敢决定

贺妍若有所思,看田乔的精神极好,神采飞扬,似乎这种忙碌, 是一件愉悦的事,她有些不解,不过,她找贺妍,是为了自己的事,不是为了关心贺妍,她说,我找你说点事,我不知道什么办。

田乔这才打量贺妍,路灯下贺妍的表情,有些烦躁不安,她隐隐明白了什么,为了小庄吗。

贺妍说,去那边,二人绕到小花园附近,这里没什么人,在石凳子上坐下来,田乔有些惊讶,贺妍有些洁癖,一向讲究,今天居然直接坐下来,没垫东西,看来是真心急了。

贺妍说,我不喜欢和小庄在一起,可是结婚的事,他今天又提了,本来我还想拖时间,没想到我多看了领班两眼,他就生气了,说我不把他放在眼睛里,举止轻浮,我就生气走了,他居然没理我,也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结婚,不想和小庄结婚,可是我也不能得罪他,得罪了他,我妈那里过不去,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田乔消化着贺妍的话,信息量不小,小庄逼婚,今天二人还争执,因为贺妍多看了领班两眼,小庄生气,然后,各走各的。不能得罪小庄,因为会得罪苏老师,会影响贺妍的工作。田乔有些费解,难道贺妍现在的工作和苏老师小庄都有关系。好复杂好乱。

田乔不太能理解,因为她的工作是她自己的事,和谢会计没关系,现在老板娘对她态度好了不少,因为她天天忙得像个陀螺,而且从不提加班和调休的事,公司原来都是白加班,可苏远航来了,开会时提到,要遵守劳动法,加班要有加班费,而且,不能让员工连续加班,策划部的人,非常赞叹。

现在,大家提了几次,江南和宋娇娇商议,宋娇娇说,这不比车间,可以计件,你说策划和设计加班吧,他们的工作量不好控制,一个稿子,可以半小时,可以两小时,如何衡量,怎么算有效加班,怎么算无效加班,宋娇娇说,苏远航说话不走大脑,他不是股东吗,光知道拉拢员工。

江南一半感觉苏远航的话有理,公司要发展,不能总是靠压榨员工的时间,这样只能增加员工的不满情绪,和流动率,就算能招到人,总是新人混,效率太低下,而且影响策划质量,一半感觉宋娇娇的话在理,如何衡量,要是有员工,为了多要加班费,就拖延稿子呢,他不太懂设计,可是也明白,通常是效率高的员工,不需要加班。

江南有些为难。

他心里明白,流动率高不是一件好事,招聘也有成本,花到招聘费的是明的费用,还有隐性的成本,比如培养好一个熟手,又走了,来个新人,还要从头带,这都是看不见的成本。可是说要同意加班费,也花的是真金白银。

田乔听见过江南和苏远航打电话,说的是如何界定加班的有效和无效,这个如何把控,通常来说,工作能力强的员工,做这件事,可能不需要加班,上班时间就完成了,而能力差的干活慢的,可能要加班,这样不公平,我们毕竟要鼓励的是高效率。

田乔认为有道理。

可是也感觉哪里不对。

她还在神游,贺妍推了下她,你想什么呢, 我的事怎么办,我拖不下去了,小庄要分房子,必须有结婚证,这怎么办,他和我讲,要是我坑了他,他和我没完。

田乔回过神来,她是爽快人,尤其是在别人的事情上,不就是结婚和分手吗,看来没有中间路线,你就想,能不能接受结婚,能,就领证,婚礼可以晚一点办,我看你没打算和他过日子。如果不能,就明告诉他,分手好了,至于苏老师,到底是你妈,你真分手了,能如何,她不可能落井下石,反而打击你。

贺妍说,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好似不能,他太专制,事太多。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我肯定受不了,而且,我生气了,他不放心上,从不哄我,我委屈。

田乔心想,你知道你受不了,又不肯分手,自然是有所图,这是宋娇娇的话,一个客户,一大堆缺点,可是不能放弃,有利可图呀。

她说,这样,你找张纸,打个分,如果他给你的好处,大于他的缺点,你就接手,当然,看你如何评分,比如如果他管你,减多少分,他不迁就你,减多少分,他给你的一切,你感觉值多少分,看看你心里,到底哪头轻,哪头重,我感觉,你如果再拖下去,可能只有结婚了,因为你耽误他领证拿房子,那损失就重了。

贺妍想想,是这个理。

从小庄提结婚到现在,一个半月了,如果再拖下去,是麻烦大了,小庄损失大了,自己也损失大。

她难以决定,我想要他给的,可是我不喜欢他,这怎么办,我为难呀。我不想吃苦,可也不想委屈自己。

田乔心想,你不是只想收益,不想付出吧,这样的题,我也无解,可是看贺妍难过,还是相劝,这到底是你的事,别人给不了决定,包括你妈决定了,可你也不愿意接受呀。

贺妍叹了口气,你替我做个决定,田乔想,哪个敢呀,况且,想到母亲的警告,她说,贺妍,我不敢做决定。

贺妍生气,还是好姐妹呢。

田乔说,好姐妹也不过好母女,苏老师还是你妈呢,她可是真为你好,其实我妈讲,苏老师其实是个挺精明挺智慧的人,她的决定,一般不会吃亏。当然谢会计的原话是,挺精明挺势利。

贺妍叹了口气,她的话是对的,可惜,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想要的,我自己给不了自己。难道无解吗,我一定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此时田乔想到段蓉蓉的话,人生就是得与失,正常的转换,只得不失,那是贪心。或者,一个人特有本事的时候,才可以吧。

蓝绣球---- 也许是矫情

田乔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终于撑不住了,她起身,拍拍贺妍,好了,你回家好好想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原来想让你拖着,只是恋爱,不用马上决定,你年纪不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扯了房子和结婚的事,不能拖了,拖下去对你不利,我的建议,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到底结婚不结婚是你的事,不管是哪个,都不能勉强你,就是你真的做了决定,也不一定有怎样的后果,你妈不会不管你。

小庄也是要脸面的人,未必真的把事情闹僵,如果你和他闹腾,丢人的是他。田乔又加一句,人家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们俩比起来,他是穿鞋的,比你顾忌的多,他要升职,他要脸面,如果和你闹翻,吃亏的是他。

贺妍眼睛亮了一下,如果她的工作不受影响,如果苏老师不会和她生气,不撵她走,和小庄分手的勇气她还有,也就说,她必须先过苏老师这一关。她抓紧田乔的手,那我妈呢,怎么让我妈松口。

田乔说,你妈心疼你,要是你真的受不了,她不可能铁石心肠吧。

贺妍心中闪过苦肉计这三个字,不知道能不能打动苏老师,她并没有把握,苏老师是个理智的人,不太容易动情绪。

不过,总是个办法,她想的是两全齐美,她有了些指望。

田乔想到谢会计的提醒,还是加了一句,贺妍,这到底是你的事,还是你做主,别人的话,都不算数,毕竟别人替不了你的感受,而且,你妈那么看好小庄,可能不只是因为他帮过你什么,也许是看中未来他能帮你什么,如果你和他分手,小庄就算大度,不计较了,可以后,不会帮你了,你要想好了。

贺妍想想,我知道了,我可以不考虑未来,而且,她心里想,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找一个有能力,对我也好,我也喜欢的人,怎么就不可能。我这么漂亮,如果有机会,我相信,我有这个魅力。

贺妍有了些信心,脸色好了些,声音也清脆了许多。她决定回家和苏老师谈,说自己的苦闷,自己的不舒服,最近胃一直不舒服,吃不了东西,都和心情有关。她要争取苏老师的同情心。

田乔马上说,好了,天不早了,再不回去,苏老师该有意见了,她们拉着手,往回走,那一天月亮很亮很圆,田乔恍惚记得是个十六,到了楼下,遇见下楼找她的谢会计,谢会计看见她们俩,愣了一下,不过,她到底只是喊田乔,这么晚了,你们在外面逛什么,快点回家,家里大人都着急。

谢会计说完,转身上楼,没有和贺妍说什么。

她现在不希望田乔和贺妍走得太近,尤其是贺妍的敏感期,小时候,贺妍和田乔一起玩,打碎了什么东西,只要是苏老师喜欢的,她怕苏老师批评,都推到了田乔身上。

田乔和谢会计一前一脚进了门,谢会计有些生气,你吃饭了吗。

田乔本来没吃晚饭,看母亲一脸怒色,马上说,吃了吃了,吃了两个包子,不饿。

谢会计说,你天天加班,好不易早点下班,不马上回家休息会儿,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你累不累,你和贺妍能比吗,她天天八点多走,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还是双休,出门约会,都是车接车送,你和她不一样。

田乔只好解释,妈,贺妍一直等着我,说点事,我哪里好拒绝,是不是。

谢会计叹口气,贺妍找你说的事,都不是你能管的事,你不要乱出主意,我可告诉你,坏了苏老师的好事,小心她找你麻烦。

田乔心想,苏老师找我什么麻烦,我又不是她的下属,也没在厂子里上班,就是贺叔叔是副厂长,难道还教训爸爸不成吗。

她满脸不以为然,谢会计摇头,你就大人气一点吧,有些事,不是外人能管的事,她要是纯粹聊天,那无所谓,要是涉及到婚姻的事,你可不能多嘴。

田乔不敢提刚才的话题,妈,我知道了,贺妍不傻,她那么听苏老师的话,你放心好了。

楼下的贺家,苏老师正在看电视剧,看见贺妍进门,看看表,你干吗去了,小庄来电话,说你又生气走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小庄是你什么人,你成天惹他生气,日子能好过吗。

贺妍火了,什么人也不是,顶多算个男朋友,成了吧,我惹他生气,他还惹我生气,我生气走了,追都不追,自己开车走了,他什么态度,恋爱就这样,那结婚呢,我能过吗,我最近胃一直不舒服,一点力气都没有,妈,我受不了。

她装作难受状。

苏老师看看她,是有些瘦了,她有些心疼,到底还是绷住了,好了,我知道你娇气,可是贺妍,你想明白没有,小庄是你这个条件,能找到最好的人选,你别不服气,以为你漂亮,要是在学校,漂亮还有个用,到了社会上,漂亮没那么好使,也就是小庄,他自己个子不高,脾气不怎么样,要不然,也轮不到你。

你要有自知之明,你想想你的学历,你的工作,你的家庭背景,你和小庄在一起,就是高攀。你不知道咱家的亲戚朋友,一听是庄家的孩子,马上就说,我们家妍妍,真厉害,你要是和他分手,亲戚朋友背后笑话死你,认为你没本事让小庄给甩了。

贺妍头大,这话苏老师说了一百遍了,好似和庄家联姻,是苏老师这一生最大的成就。

贺妍捂了耳朵,不听不听,就不听,管他们怎么想,我不高兴,妈,我真的很不舒服,我和小庄在一起,各种难受,我就是不喜欢他,我不是演员,我装不下去,我们现在相处特别不愉快。小庄完全就是傲慢无礼,什么都要他做主,这个不行,那个不许。

苏老师起身,要说什么,这时候门开了,贺副厂长回来,他有些奇怪,这个点了,你们都没睡。

苏老师有些生气,气氛没了,她把脾气发到老公身上,我还不知道几点吗,倒是我们的大忙人,你知道吗,你知道晚了,还不早点回来,这是家还是旅馆,你是不是应该住在厂子里。

贺副厂长没生气,你说的对,有个技术难题,我明天可能要住在厂子里,可能需要一个星期吧,他说完了,管自己进了厨房洗脸刷牙去了。

蓝绣球---- 母女的分歧

贺妍想到了苦肉计,可惜,效果不大,她无非是不吃饱,装没精神,发脾气,摔东西,可是对于这一套,苏老师不急不怒,只是在第三天,和贺妍公开摊牌。

苏老师说,我们谈谈吧,咱家的事,一向民主,你要是真的不同意这婚事,咱们就按不同意的办法走,你大了,我不逼你,不过,我们把话说清楚了。要是和小庄分手,会如何,如果不分手,会如何。我不说两种情况,你自己说。

贺妍小喜悦了一下,这婚事,她其实真正怕的不是小庄,小庄能给的,目前来说,对她诱惑力不大,学校还没划到教育系统,起码近期内,她的日子不太难过。

她想了想,小庄其实,就是帮我找了个学校,我自己也能办到,她现在,开了几次会,参加了几次调研,结识了不少人,也有朋友在类似的函大工作,并不难操作,只要有大专的毕业证,交纳相关的费用,上上课,并不难。

苏老师冷笑,那你调动到教导处呢,还有学校让你入党,你感觉和小庄都没关系吗。

贺妍说,我表现不错呀,校长一直夸赞我。

苏老师想了想,可校长夸赞你,为什么,为了小庄, 不是因为我的影响力,如果小庄和你分手,校长对你的态度马上会变化,你可能不至于去印刷厂,不过,去教课是肯定的。你要想明白了。这愿意吗。

贺妍咬牙,好,我去。

苏老师点头,好,明年可能会并入到教育系统,这是大势所趋,到时候,你爸爸的面子,就没用了,你就会没了靠山,你们这种学校,很可能会和别的学校合并,你们学校的老师,也会分流到其他学校,你这样的新人,没什么工作经验,又没成家,肯定往郊区分,上班的地点应该在二环外,你也没问题。

也可以接受是吗,如果到了新的学校,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是当老师,不过,可能会分到特别差的班,没办法,一个新人,你不接受锻炼,谁锻炼。你也不介意,你从小到大,都是让人捧大的,现在也是,这些待遇都没了,你真不介意。到时候,你后悔了,可没这个机会。不是哪里都有个小庄。

贺妍想,事在人为,到时候再说,我就不相信,我人生中就没有一个更出众的人,为什么一定是小庄,她还是点头,我认了,妈,我打听了,我到底是师范类的大专,在小学还不是混不下去,函大他们承认就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我再争取别的培训机会。

苏老师看着贺妍,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着你漂亮,估计还能找到更好的,别做梦了,我给你托人相亲的多了,真正让你见的没几个,因为条件差,我没和你提,你真以为,庄家那样的人家,那么多。而且,小庄可能为了面子,眼下不会针对你,可是一年后,这事淡了,如果以后,庄家找你麻烦,你能有办法应对吗。

贺妍说,无非是把我调动到郊县小学,条件差点,生源差点,我也认了。

苏老师心想,她这样的决绝,倒是奇怪,她说,你是不是听田乔说什么了,她在私人企业,可能会以为,凡事凭努力就有收获,那是在他们的小公司,老板是个人,谁能干,就给谁机会,你可不一样,你去的什么地方,年年都有新进的人,你前面有老资历的,后面有更年轻的新人,你和她不一样。

贺妍心想,我妈的话,可能有理,田乔也说,我妈精明智慧,有人生经验,可是我的人生,不能这就样吧。

她还是点头,妈,我愿意试试,我到底才二十二,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交代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找个庄家这样的,不容易,可是未必就没机会了,小庄根本不爱我,只是因为我漂亮,可以撑面子,我也不喜欢他,他太大男子主义,又傲慢,他不迁就我,我不爱他,我们不会幸福。

妈,给我次机会,我保证,如果这次我真的吃了苦头,大不了,我下次听你的。好不好,大不了,我将来再调回我爸爸的厂子,这总成吧,我不是完全没有退路,我和田乔不同,妈,你不是说过吗,我爸爸的意义在于,这个厂子,总给我留了个退路。

苏老师叹了口气,好吧,你这样定了,我不管你了,你和小庄自己说吧,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能什么都让我解决,你自己和他谈吧,如何谈,让他不至于报复你,是你的事,是软是硬,你自己看着办,你选的路,自己走吧。

贺妍有些惊喜,没想到苏老师这么爽快,她难以置信,妈,你真的同意了。

苏老师起身,你让我们惯坏了,太娇气,不知道好歹,如果我硬逼你,你就是结婚了,日子也不好过。有些苦头,你必须吃,吃就吃吧,不然你也不会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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