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 行为艺术家谢德庆:人生中的最极端的一年可以如何度过
之前小编已经写过几位现当代艺术家,及他们的创作,其中不乏许多行为艺术。
今天要介绍一位台湾的行为艺术家谢德庆,可能很多人都对他比较陌生。
谢德庆于1950年12月31日生于台湾屏东县南州乡,1967年从高中辍学,开始学习绘画。服完义务兵役(1970–1973)之后,他在台湾的美国新闻处画廊举办了第一次个展,之后停止绘画并开始从事以“行动为基础”(action-based)的艺术创作。
为了移民,他受训成为海员,循此途径进入美国。1974年7月,谢德庆抵达费城附近一个小镇的港口,他在美国当了十四年非法移民,直到1988年受到大赦。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谢德庆在他位于纽约的工作室内外,创作了五件“一年行为表演”和一个“十三年计划”。
谢德庆的“一年行为表演”以其极端的实践,让他在国际艺术界名声卓著。全球著名的行为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称谢德庆为行为艺术“大师”。谢德庆现居纽约布鲁克林。
在这五个“一年行为表演”中,他订下一套严格的自律守则;这些行为表演以前所未见的形式,将体能耐力暴露在极端的时间条件下,完整体现了艺术做为一种生命的历程。
他的第一个一年计划,《笼子》,从1978年9月29日持续到1979年9月30日。
在这个作品中,他建造了一个11.6 × 9×8 英尺的木笼子,并将自己孤独监禁于其中一年。这期间,艺术家不交谈、阅读、写作、听收音机,也不看电视。
在这个两面是松木制作的栅栏、两面是墙的笼子里,只有一张小床,一个洗手池,一盏小灯,一面镜子,以及一个马桶。
一位律师公证了这整个过程,并确保他在一年的时间内从未踏足笼外。他的室友每天来给他送食物、取走他的垃圾,并为他拍一张个人照片,以此记录这一行为过程。
这就是一个监狱。
而且还绝无放风的机会,连看天窗的机会都没有。
从1978年9月30日下午6点走进那个笼子开始,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谢德庆能做的,就是等待一天接着一天,一天接着一天地过去。
笼子里没有自然光,谢德庆靠什么分辨白天和黑夜呢?
一个办法是从三餐里判断:面包牛奶表示这是早上,芥蓝牛肉饭意味着一天开始走向尾声。另一个办法是听笼子外的声音:这幢公寓的其他房间毕竟不是空无一人,他们的响动也大概能透露一些信息。
头两个星期里,这个28岁的年轻人还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但不久后他就放弃了。
取而代之的是“散步”——谢德庆开始想象笼子是一个社区,床代表家,另外三个角则代表户外,所以,仅仅是在笼子里走两圈,就可以满足“出门”和“回家”的需要。
当然,他也要“工作”。每天,他都在墙上划一道印,就像原始人结绳记事一样。
与此同时,此次行为每个月会一到两次地在上午11点和下午5点间接受参观。
作为小编而言,这样的生活方式,哪怕是一天我也要无聊死了。
第二个一年计划,是谢德庆的《一年行为表演:1978-1979》(简称《打卡》),他每小时打一次卡,持续了一年。
并且他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下来了整个过程,照片中他逐渐变长的头发显示了时间的流逝。最终的纪录在六分钟内将他一整年的行为呈现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神经质地看手表,晚上做梦也会梦见打卡,甚至梦到自己不再是一个艺术家,也因此不用再打卡。
为了保证自己能被准时叫醒,他还买了12个闹钟,甚至自己研制了一套闹钟系统,把一种电话用的吸盘安装在手表上,然后再连接一个扩音器。
但谢德庆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很快就练成了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也能打卡的本事。如果你看那个将他一年的打卡行为浓缩到6分钟里的录像,就会发现很多时候他根本是闭着眼睛在打卡的。
从某种程度上,谢德庆变成了一个禅修者——他需要把自我的意识降到最低,绝不去计算打了多少次,而是将打卡当成生活本身那样自然。
接下来,在《一年行为表演:1981-1982》(简称《户外》)中,谢德庆居于室外一年,其间不进入任何建筑物,地铁,火车,汽车,飞机,轮船,洞穴,或帐篷。
那年纽约遭受近几年最寒冷的冬天,为了保暖,他要学会迅速生火取暖,还学会用锡箔纸把双脚裹起来,“到晚上把锡纸打开,脚会出烟”。
他的第四个作品是完全没有隐私和独处的一年。这一年里,谢德庆和艺术家琳达·莫塔诺在腰间用一条8英尺长的绳子绑在一起,却相互不接触。
他们选了7月4日即美国独立日来开始这个充满束缚和牵制意味的项目,而接下来的一年,他们都见证了彼此的性格、行为差异,乃至人性上的恶。
吃饭、上厕所、洗澡、睡觉,看电影、散步、遛狗、见朋友、接受采访、做一点兼职的工作……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无法分开。
“这种绝对的暴露对人所具有的破坏性,让谢德庆觉得自己过去所做的那些作品简直一文不值,原先那些作品的价值已经被绳子这件作品消解了。”
1984年7月4日,当“绳子”被解开,琳达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他们两个人互相都不想再看对方一眼。直到几周之后,他们才恢复了正常的交往。
而在第五年,他则不谈,不看,不读艺术,也不进入画廊或博物馆,过完全与艺术无关的一年。
这件作品是最抽象,也是最难以记录的。他发现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离开纽约。
谢德庆的作品大多完美地契合了行为艺术独特而极端的对于人类生存状态的探索。
他的五个一年计划作品都是私自表演,之后才公之于众的。不论是用照片、影响、文字还是简单地口述来呈现,它们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行为艺术总是会通过一些夺人眼球的方式起到让人印象深刻,有所感悟。
谢德庆的作品全部关于时间,创作的内容就是他如何度过这些时间——虽然是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
在1986和1999年间,他进行了一个《十三年计划》。
在这十三年中,谢德庆做艺术而不发表。这件作品从他36岁生日——1986年12月31日——开始,到1999年12月31日结束。
(直到今天,他仍然拒绝解释作品的内容)而后, 在2000年的第一天,谢德庆以“我还活着”来宣布结束作品。
谢德庆说:“在这十三年里,我做了一件作品,就是《失踪》,我离开纽约,没有告诉任何亲人或朋友,去到西雅图,一个人都不认识,一切从头再来。本来准备到阿拉斯加,但我没做完就放弃了,又回来纽约。这就像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十三年,我所完成的就是活着,仅仅是存活也成为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在此之后,他完全停止艺术创作了,他的这一举动使他变得更为神秘。
“我不想创作艺术了,”谢德庆解释道:“我感觉不到创意了。我不想做艺术界期待我做的事情。这是我的出口。这是我的自由。”
他的作品的唯一主角是“时间”。
他将生活变得陌生,然后不断地重复,如同一场苦修,由此产生巨大的能量。
他说,“我用一年,因为这是地球绕太阳一周的时间;是人类计算生命的基本时间单位;是生命里面周而复始的一个循环,这是属于人类文化里面都共通的。另外,可能这样听起来有些反讽,不过我相信自己具有浪费时间的才能,在这上面有所成”
另一位艺术家邱志杰说,谢德庆是优秀的观念艺术家,“但观念艺术自身已经穷途末路”。就像杜尚在蒙娜丽莎脸上画小胡子,把小便池做成艺术品,谢德庆把自己关进笼子,打卡一年,如此等等,“你不用真的看到,听说这件事情就能感受到这件作品几乎全部的力量”,而如今观念艺术变成了一种“点子”艺术,“从而堕入了智力竞赛和体力竞赛的魔道”。
邱志杰最后说,“谢德庆的功业和局限都来自执著,来自极端性,但更强大的力量可能来自‘无执’,来自对任何一种彻底性的怀疑。”
我不能比邱志杰说得更好了,因此,就以上面这句话,来终结这个传奇的故事吧;但同时也希望,这样的故事,或许可以激起更多人对人生和艺术的兴趣以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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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编 《弘雅书房》
编辑部:沉鱼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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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好看 我都认真当成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