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武学的文化气质之一 ——诚中刚勇,桀骜独立
孙禄堂
孙禄堂先生在《详论形意、八卦、太极之原理》一文中指出:其形意拳的性质是至大至刚、诚中形外。孙禄堂先生又在其《江苏全省国术运动的趋势》一文中指出:其形意拳是各派武术统一于一体的基础。由孙禄堂先生执掌的江苏省国术馆的馆训就是“刚勇和平”,刚勇是处在首位的。故孙禄堂武学是以造就诚中、刚勇的人格气质为习武者立基的。
诚中刚勇,说说容易,做到则甚难。因为这要付出一般人难以承受的代价,乃至生命。
诚——真实,做一个真实的人,自古以来有几人做到?在当代社会中更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这种气质者在当今社会几乎是难以生存的。当今社会唯“厚黑学”大行其道,人们在伪善的外表下,隐藏着没有底线的阴毒。这是当代人追捧的所谓成功人士的“智慧”。
因此,诚中,意味着将自己的一生投射在阳光下灼烤。若无绝大的刚勇气质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诚中不是谁想做到,或谁认为应该做到,就能做到的,这与是否具备刚勇的气质是不可分的。
孙禄堂武学培育的正是这种至大至刚的诚中、刚勇的气质。因此,孙禄堂武学断然不可能成为当代社会的文化时尚,而只能是极少数高贵灵魂进行锻造的熔炉。
诚中刚勇者,自然在骨子里桀骜独立。因为诚中,首先要真实的面对自己,要忠于自己的灵魂、思想、精神,要把独立的人格看得比生命更为重要。自然不会屈服于所谓的社会舆论,更不会沦为权势的附庸——成为权势铁骑前驭使的媚惑民众的那头小驴。
桀骜,是源于诚于自我“本来之性体”,这是诚的根基。孙禄堂先生讲其武学的意义是能“复人本来之性体”。所以,实际上孙禄堂武学就是“人学”——关于人生的武学。因之,研习孙禄堂武学确有造诣、确有所得者,对于人生、对于武学必然有自己独特的态度、独特的视角、独特的方式。如1962年孙存周先生借《颐园论画》①中的一番话来谈论研习武艺之道:
“我们研习武艺与作画多有相通之处,二者皆是艺术,亦皆是心性之发挥。松年先生曰‘吾辈出世,不可一事有我,唯作书画,必须处处有我,我者何?独成一家之谓也。此等境界全在有才。才者何?卓识高见,直超古人之上,别创一格也。’我们为人处世,和尘同光,人前我后,然而研习技击,必要合于我们各自本来之性体,诚如松年先生所言,独成一家,不步古人之后,更不以他人品评为是,别创一格。如是,练出来的武艺才是自己的武艺,一动一静,莫不合于自性,体外无法,如此研习,距不闻不见之中感而遂通就不远了。”
松年先生作品
“我们为人处世,和尘同光,人前我后,然研习技击,必要合于我们各自本来之性体,……独成一家,不步古人之后,更不以他人品评为是,别创一格。”——这种桀骜不是对他人的无理和傲慢,而是在对事理上要坚持自我真实的认知。哪怕这种认知是错误的,也比违心的从俗或附会权势的“正确”可贵一百倍。因为,诚者,一旦真正认识到他的错误,就同样会以真诚之心承认并改变其认识上的错误。
对于一个真正的武者,需要戒除的是心性的狭隘、举止的粗鲁和认知的弊陋,但在骨子里不能缺失桀骜昂然的自主。武者一旦丧失了源于本然特性的自主精神,将沦为一只被他人驯服的鹰犬。
独立,一个真正武者的独立呈现出来的一定是孤独且安然的境界。
因为——
真正的武者鄙视平庸,所以独立。
真正的武者不仅鄙视平庸,而且桀骜且境界高远,所以独立且孤独。
真正的武者不仅鄙视平庸、桀骜、境界高远,而且内心丰富且充实,在精神生活上能够自足,所以独立、孤独且安然。
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不是靠师父教出来的,而是要靠自我修行。通过孙禄堂武学开启的修行宏旨——复本来之性体认识自我、实现自我。
研修孙禄堂武学有真实造诣的武者,一定是一个真实的人——天性康健、真诚、富有创造性的人。这是孙禄堂武学的价值。
作者
孙禄堂武学的对象是人生,使命是启发并赋予人生以价值和意义,通过其学复本来之性体,培育诚中形外、刚勇独立的人格精神去践行自我,实现自我。
环顾中华武林各派,有据可靠的具有这等功效的武学体系,唯孙禄堂武学而已。
综上,孙禄堂武学造就的是诚中刚勇、桀骜独立的人格,这是孙禄堂武学的文化气质。
注:
① 《颐园论画》作者松年,晚清书画名家(1837—1906)。姓鄂觉特氏,字小梦,号颐园,蒙古镶蓝旗人,自1876年(光绪二年)始,以废生在山东昌邑、汶上、博山、单县、长清县或代理或任知县。性不谐俗。虽为官,但整日浸临书画之间,无意仕途。工书法,喜用鸡毫自成一家。画工山水、人物、花卉、翎毛,兰竹,用笔豪爽,喜画元书纸,工于用水,秀润可爱。初师如冠九,有出蓝之誉。著《颐园论画》,光绪二十三年(一八九七)自序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