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减字木兰花·偶检丛纸中
清代:龚自珍
偶检丛纸中,得花瓣一包,纸背细书辛幼安“更能消几番风雨”一阕,
乃是京师悯忠寺海棠花,戊辰暮春所戏为也,泫然得句。
人天无据,被依留得香魂住。如梦如烟,枝上花开又十年!
十年千里,风痕雨点斓斑里。莫怪怜他,身世依然是落花。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龚定庵的诗作《已亥杂诗》数百首,诸如“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抑或“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等等。若是没有《病梅馆记》的深沉与痛心疾首,柳亚子对其“三百年来第一流”的赞誉丝毫不为过。
后来不小心瞧清人曾朴的《孽海花》,窥见真真假假的“丁香花公案”,人是倾城姓倾国,丁香花发一徘徊。龚定庵与顾太清,才气的彼此欣赏恐怕是首要的,至于花前月下,吟来颂往,二人倒不是难事。
似乎有点担心把《孽海花》推荐给青葱学子的教授们,他们太自信公案的主旋律。岂不知这个开始署名“爱自由者发起,东亚病夫编述”的曾朴,在书里到底藏了多少私货。
曾朴这个人自幼笃好文学,关键是其父,在明侍御史钱岱,常熟城里小辋川的原址基础上,发扬光大了更加梦幻般春花秋月的江南园林。这不是王摩诘的辋川,他学陶潜,蓝田玉生烟,《桃源行》是向《桃花源记》的致敬之作。
“君不见苍松古柏盘屈干云霄,安能局促泥涂日与荆枳比!”,看样曾朴的不屑就在于衣食无忧,醉生梦死,他中举后次年赴京参加会试,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以墨污考卷出场。事后,有钱的老爹给捐了个内阁中书,他依旧放诞不羁,自信满满地流连于京城。
一脸愤懑不平的曾才子,自然不会放过调侃龚定庵的机会,天下自诩的才子才女,大概皆是如此,最有情,也最无情...最热情,也最冷漠...最感性,也最理性...凡此种种,矛盾乃至分裂。
再看龚定庵的《夜坐二首》,至少没有如此铿锵了,道光年间微不足道的内阁中书,可能与曾朴一样,捐来的,在国史馆干着枯燥无味的校对官,第四次应会试落榜,孤愤之情、奇崛之意纷至沓来,夜坐难眠,遂有此神思飙发、想象突奔之篇章。
春夜伤心坐画屏,不如放眼入青冥。
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座灵。
塞上似腾奇女气,江东久殒少微星。
从来不蓄湘累问,唤出嫦娥诗与听。
沉沉心事北南东,一睨人材海内空。
壮岁始参周史席,髫年惜堕晋贤风。
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可是如此写了几首诗的大才子,一边告诉妻子“我欲收狂渐向禅”,准备过“一卷金经香一炷,忏君自忏法无边”的生活。一边也信马由缰,桀骜不驯地开始了才子的精神家园的构建。
真名士自风流,后人附会的“临风递与缟衣人”,或许也如龚定庵在篇末并自注云: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正襟危坐的虚名背后,还不如做个类似随园主人袁枚一样率性的才子。
《孽海花》之前有冒鹤亭的《孽海花闲话》,言之凿凿地描述了才子佳人不堪的结局,“人是倾城姓倾国,丁香花发一徘徊”。先不说顾太清和贝勒王奕绘本就是一对有缘人,龚定庵的暗恋确实可见一斑。
或许“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表面上是梦见丁香花,可骨子里谁知不是梦会顾太清呢?这种意淫的诗后不久,接二连三的暧昧诗词不断。诸如一阕记梦的《桂殿秋》词,四十过半的龚才子叹息月华浓,梦里也不见人的惆怅。
不意龚定庵扑朔迷离的书院猝死,算是暴亡,一切仿佛烟消云散。只是顾太清倒是高寿,她晚年续写《红楼梦》,那二十四回的《红楼梦影》,与诸多续书,基本大差不离,貌似狗尾续貂。
只是其中有凤姐托梦贾琏的话,却有几分龚定庵禅修的真真假假,“色之一字,更是要紧。只图一时之乐,坏了他人的名节,坏了自己的行止。还有那嘴角儿上的阴骘,更是要紧,断不可谈论人家闺阁暧昧。”
【绘画:张岚军(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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