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小说·散文合集ll 总第4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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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辛冬妹、周荣耀、吴存军。(排名不分先后)
窗台上的花朵(散文)
文/辛冬妹(江西)
谁会注意窗台上的一朵花呢?当你匆匆走过窗台边,当窗外已是鲜花怒放的时候。真的,谁还会注意窗台上的这朵花,这朵看上去有些寂寂开着的花。
这是一朵开在花瓶里的花。一朵需要主人每日用水浇灌的花。它的生命,不像窗外那些开得鲜艳的花,有自然的沐浴,有雨,有露,甚至能在春天的寒气中坚强地挺着身子的那股气。
对于窗台上的这朵花,你是不会很在意的。
一天早晨,当我从窗台边走过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这朵花。当时窗子半开着,房子里光线有些暗,甚至有窗帘的影子半遮着。我想,主人兴许还没有起床,还在做着花的梦。
不知过了多少天,我又从窗台边走过。窗子还是半开着,窗帘已然撤去,房子里的光线有些明。但房子里的什物还是看不清的,依稀看到用报纸或是布类遮住的家具。显然,房子的主人已是有些日子没在这住了。
我对窗台上的花关心起来。确切地说,因为好奇,好奇这花离开了主人的浇灌,竟然能把花朵开得这么神采飞扬,竟然能有这诱人的光泽。
窗台上的花,它的根在瓶子里懒散地伸展着,叶子是透着绿的,花瓣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偶或还有蜜蜂或不知名的小飞虫在花朵周围盘旋……
后来,我还是发现了一个秘密(兴许根本就不是秘密),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住着一位老人。老人是一个退休的花工,养了大半辈子的花,为城市的不少花圃培育过花的种子,算得上是花坛的老匠人了。有一天早晨,我从窗台边走过,看到老人正给花瓶注水。在我的注视中,老人注水的动作很老到,抑或说很细腻,像是在精心加工一件艺术品,是真正的园丁呵护花朵的那份细腻。
后来,老人在他的小木屋里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就是窗台上这花的主人。老人说,房子里原来住着一位花季般的女孩,是她的侄女,在城里的一个幼儿园工作。一天,侄女护送孩子们过斑马线,被超速行驶的汽车撞飞了。所幸的是,侄女推开了拉着手的孩子们,只让自己与疾驰的汽车擦身而过……
侄女走了,窗台上的花就一直开着。老人说,明年的春天,花还是这么美,花谢了,还有结实的果,花孕育花朵,花就真的的可以常开不败了。
老人没有半点的叹息。老人讲故事的时候,眼里是闪着激动的。
又过去了很久,春天将逝去的时候,夏天的炽热来了。
窗台上的花,我发现变成了好看的青色果实。果实很小,但颜色很翠,很结实的样子。我有些兴奋,有些思绪飞扬。我想,来年的春天,这窗台上会开出更灿烂的花朵,肯定不是一朵,两朵,兴许是一片;不是在窗台上,而是在窗台下,在有点泥土的地方。也许,就在这房子的四周,窗台上的花,会把生命的翅膀,张开到极致。
【作者简介】男,1965年生,江西万载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国文学》《百花园——小小说世界》《星火》《文学报》等发表作品。
血染的传承(小说)
文/周荣耀(江苏)
郑小兵在航空航天大学毕业后,正赶上东海前线某部在大学征兵,他放弃了多家高薪聘请,应征服役。就在他准备去部队服役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九十高龄的爷爷病危了。郑小兵征得学校征兵办同意,火速往家赶。接兵首长派一名干部与郑小兵同行。
郑小兵的父亲郑立维是海军航空兵东海舰队某部飞行员。在郑小兵出生才半岁多点时,战机在空中发生意外,为避开地面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他选择驾机坠海,光荣牺牲。爷爷奶奶把郑小兵接回到山东老家抚养,同在部队服役的妈妈若干年后转业,也回到小兵身边,教儿和服侍爷爷奶奶。
其实18岁那年,小兵就准备去部队当兵的,因为那次不是去东海前线,被爷爷拦下了。
让小兵多读几年书,爷爷说,郑家之后,当兵要当东海兵,子承父志……继承郑家老祖宗的遗志……爷爷另有一番心思。
爷爷郑一定,1945年参加八路军。应征报名报的郑一丁,他是郑家唯一的儿子。这郑一丁何时变成了郑一定,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不识字,后来学了文化,觉得郑一定比郑一丁好,就认下了。在跟鬼子打了半年仗后,又参加了解放战争。在著名的孟良崮战役中,一人独身连续炸毁国民党顽军三个地堡,火线入党,火线荣立一等功。建国初,志向满满的郑一定要随部队去解放台湾,结果朝鲜战争爆发,身为连长的郑一定,带着他的钢二连,编列到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他屡建战功,在志愿军里小有名气。不幸的是,他在一次狙击战中,被敌人的子弹击穿了右肺,回国救治伤愈后,朝鲜战争就结束了。郑一定归队后,担任某部突击营营长,参加了解放一江三岛战役。战役结束后,解放台湾的呼声在军内响成一片,郑一定全营官兵更是嗷嗷叫。郑一定三天两头往团部跑,代表全营请求做解放台湾的先头部队。
团长刮他的鼻子,说不要操之过急,得听上级的命令行事。
谁知郑一定一本正经地说:“你……你们俩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呀?”
团长和政委相视一愣。
郑一定说:“‘一定’要解放台湾!谁也别跟我抢先头部队的头功!‘一定’是我,是我们营,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这是毛主席直接给我下的一道命令!”
“你……胡闹!”团长骂了他一句,跟政委笑得一个拍桌子,一个踢凳子。团长兴许是一时开心,让勤务兵给了他三条香烟,说一个连一条,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消息。
然而,一直没有消息,他的期盼一天天渺茫。一定要解放台湾成了国家一直以来的口号,这口号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但始终没见了动静。郑一定夙愿未了,相当一些年月安不下神来,甚至这个话题不能提,一提起就冒火,就有坐立不安的感觉,心里窝着不尽的愤懑。
……
郑小兵在一位部队干部陪同下,急火火地来到医院,来到郑一定的病房。奶奶见到了小兵,眼泪就下来了。妈妈一把抱住小兵,泣言道:“儿子,你爷爷他……他昨天还在喊着小兵,今天就……”
奶奶倚在床头,双手握着爷爷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嘴里喃喃呼唤:“他爷爷……小兵来了……”
郑小兵赶紧过去,他从奶奶的手里捧过爷爷的手,止不住热泪奔涌而出。小兵从小没有父亲的印象,而爷爷的坚韧刚毅却一直在影响着他。他是被爷爷奶奶拉扯成人的。他轻唤着:“爷爷……我是小兵,我是小兵……爷爷……”
为了让他爷孙俩见最后一面,医生再度给郑一定打了一针。
然而爷爷还是毫无反应,心电监护仪上,只显示极其微弱的波纹。
郑小兵心里如翻江倒海,他突然“扑通”跪在了床前。地板的咕咚声令在场的奶奶、妈妈、部队干部以及医护无不为之惊愕。
“爷爷——”郑小兵大声地哀唤起来。
突然,捧在郑小兵手里的爷爷的那只枯槁般的手微颤了一下,这只有郑小兵才能感觉得到。他惊异地望着爷爷的脸庞,任凭泪水横流。
爷爷翕动了一下嘴唇,随即微微睁开了双眼。那眼越睁越大,似乎还闪烁着光亮,闪烁着一个老战士独有的精气神。他似乎在说什么,可是,郑小兵一句也听不明白。奶奶赶紧将耳朵贴在爷爷的嘴上。奶奶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她点着头,转身对小兵说:“你爷爷住院前就把他的一个宝贝交给了我,说他要是走了,让我转交给你。”
奶奶说罢从包包里拿出来一个硬皮本子,扶起爷爷的一只手,帮助爷爷递给了郑小兵。
郑小兵捧在手里,他看到,这是一本很厚实的集邮册,封面就是一张郑成功收复台湾的纪念邮票。
大家都围拢了过来,都把目光投向这本“集邮册”。
郑小兵慌不及地打开,原来,这不是一本平常的集邮册,而是一本“纪念册”。第一页,是爷爷亲手写的一行毛笔字: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战士:郑一定。翻过这一页,后面每一页都是当年爷爷的全营官兵,用鲜血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的手指印。全营三百二十二名官兵的血指印啊!那些血指印,虽经日月辗转,可仍然是那么鲜红。
郑一定的血指印,按在了第一个。
郑小兵将目光移送到爷爷的脸上,一时无语。他知道自己手里捧着什么,此时此境,纵有千言万语,都难以向爷爷表达。
忽然间,郑一定似乎精神了许多,他使劲翕动着嘴唇,终于发出了声音,他说:“郑家之后……记住,一定要……解放……台湾!!!”
“郑家之后……解放台湾!”郑小兵默念着爷爷的嘱咐。
爷爷走了,走得似乎很安详。
但是,郑小兵分明看到,爷爷是睁着双眼走的。
郑小兵抬手闭合了爷爷的双眼,将眼泪收住,手捧着纪念册,慢慢地跪在了爷爷的病床前。
【作者简介】周荣耀,作家、编剧、自由撰稿人。一九六八年起开始从事文学创作,约有三百余万字文学作品在全国省市以上报刊杂志上发表或合作出版,独立出版《金陵孤儿》等多部长篇。多部(篇)作品获奖。曾为《长篇小说》杂志和南京市文联第十三届签约作家。个人简历忝列《中国当代青年作家名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中国人才辞典》《中国小说家辞典》。
文章(小小说)
文/吴存军(甘肃)
老吴写了半辈子文章,也没写出个名堂,只不过他也想明白了,变不成铅字还能咋地,就写呗,反正是爱好嘛。
有一天,阳光明媚,一个写作上的前辈打来电话,首先恭喜老吴,说他前半年写的一篇文章被一个大领导看上了,准备当一本专著的序言。老吴一听欣喜若狂,领导赏识,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呀?书正式出版了,序言不就变成铅字,能让好多人都看见了呀!老吴还在兴奋中,这位前辈话锋委婉地一变,说:“那位领导看上你的文章了,可是,老吴,希望能给他用。”老吴一激灵,问:“在那领导名字后面能给我署名吗?”回答是:“怕不行,你得想开点,领导看上你的文章用你的文章那是你的荣幸呀!”老吴不由得一哆嗦:这不是我的文章成他的了吗?那荣幸在哪里?半天没听见回话,那位前辈急了,问:“想得怎么样了,喂,喂,喂……”
老吴握着挂了的电话,半天回不过神来,拍着脑袋,想不通这是哪门子的赏识。
好几天,老吴也没想明白,这样的拒绝到底对不对,本来能变成铅字的文章现在静静地躺在抽屉底,怎么看也就是两张废纸。
后来,老吴好像不写文章了,据说常常手里拿把剪刀,对着一张纸前后比划着。
【作者简介】吴存军,男,汉族,甘肃环县人。钟爱文学,在纸刊和网络平台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近百篇。躬耕于僻野,寄情于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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