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痴绝处
此石潭非彼之石潭也!而我亦非柳氏,不能作文为这增色。念及徽州,想起一人,汤显祖曾写到:“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多认为末两句写出了向往中的徽州之美,痴绝、梦、徽州,确能传达墨色晕染的山水意象,也能幻成烟雨中徽剧旦角长袖里描绘出徽派建筑的意境。来看首句,字面上虽写黄山和白山(齐云山)的美景,实是取黄白之色取代金银,象征财富,而歙县(当年徽州府所在)正处两山之间,正是富贾权贵、繁华集聚之地,当年汤氏潦倒,被劝投靠歙县许国;前两句应是友人的劝语,换成白话便是,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去徽州府结交权贵,你若是金子,便需金主,酒香也怕巷子深,若无权之背书,财之运作,无人捧赏,不过尔尔,不名一文!古之文人,却往往不认这个理,汤显祖更对此深恶痛觉,便写了流芳千古后两句,只换一字,便识其心:一生“痛”绝处,无梦到徽州,铜臭是非,耻之恶之,非旦此生不踏一足,虽涉梦亦不许也。只是如此痴人,如此绝情,也生生被人曲解利用了。痴是无缘由怨念和执着,亦即无明,佛学认为这是堕入轮回的根源,令人玩味。
安徽于我,亦是“痴绝”之地,绕不过的情结,斩不断的记忆,无论悲喜。审视之下,热爱旅行源于此,偏爱古居源于此,审美情趣源于此。自以为兴趣和爱好是天性,其觉醒是独立人格之始。那些古村落地处偏远,本是主流社会遗弃的角落,若非好摄者发现,经由互联网播散,是难于为人认识的,此是好事,亦是悲哀,投石的湖面自从泛起变化的涟漪,就丢失了宁静安贫之质,相较之下,更喜欢那种近乎原态的山水,未经添色的人文有一种“沉淀后的安静”之美,它有料而不张扬,遗世独立,自求寸心,曾与友说,唯愿身陷古徽州,此心长在山水间,只是近年来,它又是内心不愿触碰的回避之地,但如今我又回来了。
石潭结识于照片“石潭秋色”:秋日清晨,层林尽染,晨曦初转,光阴明灭;村墟散落,点缀山间,炊烟袅袅,雾霭缭绕,粉墙黛瓦,映于秋林,自那刻起,便心生往之。徽州古村落最美是春秋两季,最佳观赏时间在清晨暮后,古木森森,古村暧暧,在光影的折射下,能使村落在清晨里显得灵透绝世,在黄昏中表现出宁静安详。石潭由多个散落山间的村寨形成,犹如一处处菇群遗落山间,安静的生长着,村与村之间仅靠一条羊肠小道相连,从石潭村越往里走,风景越好,也越有野趣,这里有绝世山里风光,也有典型的水乡风景,静谧幽深的街巷格式(十八街),诗情画意的村头小桥流水景观,令人印象深刻。旅行是辛苦事,也乐在其中,日中抵,日暮返,存照数张,以为之记。
石潭村位于霞坑镇东面,昌溪乡北部,地处高山,是古代歙县南乡和绩溪和旌德两县徽商从水路经新安江往苏杭的必经之地,自始祖吴启公长子吴唯迁居到此,已有800多年历史。古村至今仍保留一姓一村,历史上人口最多时号称千灶万丁,村中还保留两座古祠堂,其中一座堪称古祠堂典范 —— 叙伦堂,其建于明嘉靖年间,距今400多年历史,有房梁100根,为国内建筑史上奇观(除北京故宫外没有第二家),号称"百梁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