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我的考场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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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考场人生
文｜安妮
又在监考。我严重怀疑：学生时代参加过多少场考试，当了老师以后就得参加多少场监考。读书时我们都号称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但好歹是坐着“打仗”，没想到教书时转换了角色，却一样要“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练成一代“站神”！
01.不监考的理由
小的考试，按时间有期末考试、期初补考，按类型又可分为全校的公共课考试、各学院的专业课专业基础课考试。大的考试，有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专升本考试、研究生考试，还有为社会人士开展的自学考试、成人高考、卫生职业考试、教师资格证考试……算下来，一个学期参加七八上十场监考是很容易达到的。
但是也有不用参加的，比如领导，学校领导、中层干部自然不用参加监考，他们是担任巡视，而且似乎比监考老师更擅长抓到作弊者，似乎不抓到几个作弊的就不能显示他们的水平。我怀疑有的人似乎就是为了不用参加监考而拼命当上领导的。当上领导，很多事儿都可以不用再做，但是也有很多事儿是他们必须要做、普通老师想做都做不了的。
过了五十也不用参加，这要求是一些年过五十的老师提出来的，领导觉得也有道理，于是采纳。但问题是，每逢学校打教工男子篮球、女子排球的比赛，上场多的还是五十及以上的老师，年轻老师似乎在体能、技战术上还不如老教师。看老教师们在运动场上生龙活虎的样子，说他们不能胜任一场两个小时甚至不足两个小时的监考，谁信？
为什么现在年轻人的体育运动水平反而不如老一辈，大概是年轻人的时间都用在求学、拿高学历上了。以前的人读书读到22、23岁就能进高校参加工作，现在一般要读到29、30拿到博士才能进来，进来没多久又要忙着结婚生孩子，哪有时间上篮球场、排球场！特别是年轻的女老师，一个个秀秀气气娇娇滴滴的，刚上场时对飞过来的排球避之唯恐不及，抱头、尖叫，哪里还能迎球接之？我是受到身高的限制，但当年我在大学也是修了一个学期排球的，考试要求是双手垫球一百下！我们天天练天天练，结果一个个都轻轻松松垫满一百下过关。然后姐当年也是参加过教工排球比赛的，起码发球能成功！而且以前打的都是硬排球，不像现在是比较轻的气排球，以前比现在难打多了！说不定我的排球水平也比那些比我年轻比我高的女老师强一点。
所以，在我看来，过了五十就可以不用参加监考，并不是条真正合理的规定，现在连退休都要延迟了，监考年龄也延迟不也是正常的吗？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表达出来，因为我也想到了五十就可以不用参加监考。但我又担心等我到了五十岁的时候，学校真的就把监考年龄延迟了，七十年代的人生不逢时的遭遇还少吗？
还有一些人不能参加监考的理由是“周末回家”。他们的家，有的在鄂州，有的在黄冈，有的在武汉，都是在本地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在黄石找到了，于是选择周一至周五在黄石、周末在外地的双城工作生活模式。这个模式听上去还不错，既解决了工作问题，又解决了家庭团聚问题，但也隐藏了一些弊端，比如增加了交通支出，比如不能随时参加学校临时的工作或活动。最大的弊端，应该是在新冠疫情出来以后，他们在外地和黄石之间的往返，增加了感染、传染的风险。当然，不能参加学校安排在周末的监考，也算弊端之一。身为学校的一员，该出力时不出力，还能指望这样的人会以学校为家、为黄石做出贡献吗？
还有极少数的年轻教师打出“颈椎不好、腰椎不好、腿静脉曲张”等等理由，这个不好说，也许是真的这儿那儿都不好，只能对他们说：“注意健康，保护好身体，大家都不容易！”
还有一些什么理由呢？因公出差，这个可以不用监考；休产假，这个当然也可以不用监考；可是你要说“我生了二孩儿，家里有两个小孩、又没老人带，我必须要在家里带小孩”，这理由似乎太过私人，说不过去，可是没办法，真要碰到这种情况，也只能由别的老师代为监考了。唉，生一孩的、甚至没生小孩的，就活该多监考吗？
02.检测与屏蔽
说完了监考多、以这那的理由不监考的人也多，下面再来写写我在考场上的经历和体验。
一般的小考试，要求学生把课本、复习资料统统装进书包拿到前面来，手机则要求放入挂在墙上的袋子，这是最基本的。而大型的考试，用金属探测仪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检测考生身上有无夹带作弊设备，则是更高的要求。并且最好是女老师检测考生，男老师检测女考生怕担性骚扰的嫌疑。于是，我也有过不少次像地铁、高铁安检员一样检测别人的时候。
记得有一次，我坐在高铁站里候车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番安检员的操作，她们会戴上一次性手套（“新冠”出来以后），右手拿探测仪，上刷、下刷、前刷、后刷，同时左手会在男性的上衣两个口袋、裤子的两个裤兜、后腰处按一按，女性乘客一般只在上衣两个口袋、后腰处摸一摸，动作快速而熟练，一天估计要检测几百上千人。我没有那般高频度的实践，所以检测起来有些生疏。而且男生的衣服上总有金属的钮扣、拉链等，所以几乎检测每个男生时探测仪都会鸣叫，甚至口袋里的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也会引起探测仪鸣叫，但为什么高铁、地铁的探测仪好像不会一直叫一直叫？这点我比较迷惑。
监考规定考生去上了卫生间回来必须再次检测。这个时候，我就会暗自在想：有没有可能哪个考生像电影《教父》一样，提前把资料（木仓）什么的藏在厕所里，然后借口上厕所就偷偷拿出来看一下（火拼），哈哈，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可行的办法，因为不太会有人去检查卫生间，更不可能在人家上厕所时也盯着。这算不算一个漏洞呢？
除了使用探测仪，还要使用信号屏蔽仪。最开始是每次把又厚又重的屏蔽仪从考场办公室拿到教室，有人抱怨了以后改成在每个教室安装一台屏蔽仪，需要用时就插上电。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前的屏蔽仪只能屏蔽3G信号，屏蔽不了4G甚至5G的。所以，防作弊手段又增加了最新水平的信号干扰技术。有了这个技术，哪怕手机在你手上开着，你也发不出、收不到信号。
参加了这么多次大型监考，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用高科技手段作弊的考生，比如藏在耳朵里的接收器、做成橡皮擦似的接收器等等，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抓到过替考的，哈哈，希望永远不要碰到这些情况，大家都诚信考试，以真才实学获得各种资格。
03.反刍人生
监考，有时候会走到平时上课时根本不会走到的地方，以少有的视角看周围。比如站在阶梯教室最高处的角落，透过大玻璃窗无聊地瞄瞄外面，会看到考场外也在熬时间的保安、图书馆里辛苦背书的学生，甚至桂林北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看来看去没什么新鲜的，腿脚也站累了，于是找个后排边上的位子，坐下来稍事歇息。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却开始浮想联翩。想这一趟监考下来，又可以挣到多少钱，但学校总会把这点钱拖个一年半载才发放到位；想等会没时间回去做饭，我是去食堂吃饭还是点外卖；想降温以后我穿过哪些衣服，还有哪些衣服可以供着穿，我又应该如何搭配，争取穿得时尚一点。对了，研究一番考生们的穿着，也是能打发时间而且比较有趣的一件事情，有时也能从学生、校外考生的穿着学到一些新的搭配。我发现很多衣服上印着英文，有的是正确的英文，有的则是错误的英文，但穿着者不自知，说不定还以为是件真名牌。
我在考场上想得最多的，是反刍自己的人生：哪一年上小学，哪一年上中学，哪一年上大学，哪一年参加工作，先是住在哪里，然后住在哪里，哪一年买房，哪一年换房，把四十多年的人生回忆了一番，然后发现实在是平淡无奇，实在是乏善可陈，而这样的人生，还要继续下去；一场又一场的监考，还要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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