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79）： 拿千山，缩日月，尽在贞观十三年
前文书说到，观音菩萨问起大唐皇帝李世民是个怎样的人，城隍土地等神把李世民如何英雄善战，如何野心勃勃，如何手足相残，杀兄逼父等事讲了一遍，观音便有了恫吓李世民皈依佛门的主意。随后问起何人可为金蝉子转世之母，城隍推荐了丞相殷开山之女殷温娇。
话说在长安城地庙中，观音菩萨听了殷小姐的情形，便拍手笑道：“好！好！这是个有缘人，便是她了！”
此言一出，城隍、土地众神尽皆大惑不解，唯有惠岸明白了三分。城隍茫然问道：“恕小神愚昧，菩萨适才说要寻觅一个善信做取经人，难道是相中了这满堂娇？”
观音忍俊不禁，掩口笑道：“非也，非也！我相中的乃是这满堂娇的孩儿。她如此根骨，所生孩儿必定是个有佛缘的得道高僧。”
城隍闻言愈发迷惑，呆了一呆道：“菩萨果真了得，这满堂娇尚未婚配，菩萨竟能算出她孩儿的前程！”
土地此时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菩萨莫不是算准了取经人，意欲借满堂娇为母，产下这个灵胎？”
观音深深看了土地一眼，笑道：“难怪玉帝用你做长安土地，果然见识不凡！你所言不差，我正是欲让满堂娇做佛子之母。”
土地心中得意，脸上却丝毫不露，只是陪笑道：“小神不过是瞎猜而已，岂敢当菩萨过誉？只是若用满堂娇做佛子之母，待其婚配生子，却不要等个一二十年光景？但请菩萨示下，指明何人可为满堂娇之夫，小神等在此小心照料便是。”
观音摇头笑道：“等不得！等不得！我克日便要得了取经人，即刻上缴玉帝圣旨和佛老法旨方好。”
土地困惑道：“那满堂娇便是今日便配了贵婿，也总得十月怀胎，产下佛子，待要西去上路，总也得等孩儿成年方可。如此一来，少说也得十余年，怎能克日便得了当？”
观音闻言大笑道：“你等久居繁华之地，坐享香火供奉，耳目自塞也。我佛祖当年也曾在此传法，你等岂不闻我佛家有拿千山、缩日月的神通？休说十余年，便是百余年，千余年，他做由他做，到我这里时，教他只在一日间便了账也！”
土地和城隍乍闻此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呆了半晌，方才道：“菩萨的意思是，此时是大唐贞观十三年，凭他满堂娇如何婚配产子，佛子如何长大成人，待他上路取经时，仍是在贞观十三年？”
观音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众神面面相觑道：“世间竟有如此法门？那岂不是颠倒日月，摩挲乾坤，都不在话下了？”
观音摇头笑道：“日月者，时也；乾坤者，世也。此天行之道，谁能改之？我所谓拿千山、缩日月者，无非障眼法也。今实言之，取经人我已有了，尚在南极星君那里等候投生，今乃欲寻觅与之有缘之人为母，盖他二人乃前世夙缘，必于今生了之，故而能曲尽造化之功而已，又岂能真个随心所欲也？”
土地、城隍恍然道：“原来如此，菩萨神通广大，此举已是小神等闻所未闻，拜服！拜服！”
观音微笑道：“各位不必过谦，此事亦非我一人可以为之，还要各位协力相助才好！”
众神忙道：“但凭菩萨差遣，岂敢不尽全力？”
观音沉吟道：“此事还要先从皇帝身上着手才是上策。当年迦叶尊者托梦于大汉皇帝，遂有永平求法之举，此计甚妙。所不足者，佛法之于永平帝，不过心向往之，并无切身利害，故而行之不力也。今大唐皇帝既是罪孽深重之人，便可由此入手，教他只在佛法中方能求得平安，料其必倾心皈依，全力以赴矣。”
众神对望了一眼，都道：“好计！好计！只是三界自有规矩，人之生死祸福，皆有天定之数，若擅改之，只恐生乱，还望菩萨三思。”
观音笑道：“此节我岂有不知？天地神人鬼，皆有定数，然则定数非一成不变也。譬如某人为恶，必将折福折寿；某人为善，则可免灾添福。若非如此，又岂能彰显天道好还之德？况且，李世民杀戮甚众，那些个枉死之人又岂是注定横死的？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便是此理也。”
众神纷纷赞叹道：“菩萨所言正合天道，小神拜服！既是如此，敢问菩萨如何计较？”
观音道：“适才城隍说李世民恐鬼祟为害，常自惶惶不安，其所恐惧者，无非怕鬼祟害他性命而已。人之阳寿能有几何？若他能知晓，阳间鬼祟或犹可避之，阴间罪孽则必不可逃也，谅他定然心胆俱裂，但有襄祷之术，岂有不趋之若鹜之理？”
众神心中都道：“好个毒计！”嘴上却赞道：“菩萨洞察人性，因势而利导之，何愁大事不成！李世民能皈依佛门，了却他夙世罪孽，也合了佛门慈悲为怀之意，真是他的福分！”
观音自然知道众神言不由衷，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微笑不语。
土地看出点尴尬，忙凑趣道：“小神这就安排几个鬼卒，趁夜去吓唬一下李世民如何？”
观音摇头哂道：“何须如此？他到底是个皇帝，人间至贵者。若非因果相生，又岂能平白加祸于他？况且皇宫内院必有克制邪祟之器，你手下的区区鬼卒，也未必近得了他的身。”
观音一席话说得土地老脸通红，只是打躬讪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观音见众神俯首帖耳，再也不敢多话，这才微微一笑道：“适才你们说要因势利导，只此便是关键。我来长安之前，先去见了南斗星君，恰好北斗星君也在那里做客，我便问起长安之事。北斗星君翻检死册，查知此处恰有一个该死之神，我们便着落在他身上下手便了。”
众神大惊，齐声问道：“是哪个该死？还请菩萨告知！”
观音哈哈一笑道：“各位不必忧心，那个该死之神不在这里。他原在水中，乃是主管长安司雨之神泾河龙王。”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四十回：观音定计谋唐王，群神献策杀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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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