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068）：观音的谋略：一举三得的取经大计
前文书说到，如来让门下众弟子讨论天庭三大奇案，其中迦叶尊者最有见地，分析了三大奇案或许暗有关联，玉帝容忍青狮精大闹南天门或是另有苦衷。如来深为赞许，并以此推断玉帝和老君之争方兴未艾，佛教仍可趁此机会东进，便暗示观音菩萨主持大计。观音会意，便向佛祖请教三藏真经之事。
却说观音问起佛祖所讲之经，佛祖说此乃三藏真经。众菩萨闻言，都不觉一愣，暗道：“我等跟随佛祖修行，终日不离左右，却从未听说什么三藏真经，看来佛祖行事果然高深莫测也。”便合掌皈依，向佛前问道：“敢问佛祖有哪三藏真经，可否为弟子们讲解一二？”
如来略一点头，庄容道：“我有‘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三藏真经共计三十五部，该有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我倒有心将此三藏真经传于东土，超度那里的生灵。只可很东土的众生愚蠢，不识我佛门至宝，反倒毁谤真言，怠慢了我瑜伽之正宗！”
众弟子见佛祖似是动怒，都唬得不敢作声。唯有观音菩萨已解了三分，问道：“佛祖之言极是！东土众生，皈依道门已久，罕有那明心见性的信徒，似此如之奈何？”
如来微微一笑，又道：“前番我教迦叶好意传法过去，想来东土愚民以为大法得之甚易，便不肯珍惜，故而怠慢于我。今我欲在东土寻个有禅心佛骨的善信，教他苦历千山，远经万水，到我西天灵山求取真经，再传于东土，度化那里的众生。如此，东土人皆知真经求取不易，必将珍而视之，顶礼膜拜也。”
众弟子闻言，尽皆欢喜道：“好计！好计！”
观音菩萨至此全然大悟：“佛祖这是在打哑谜。三藏真经共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每藏便是五千零四十八卷，五千零四十八乃是一藏之数，藏（葬）者，藏也，这真经哪里是什么经书？分明便是心经。佛法心传，方是至高境界，想来这边是佛祖所谓大乘佛法的真谛了。只是能明心见性得佛法心传者，哪里便是普通善信可以做得到的？看来佛祖心中已有人选。”
想到此处，观音稽首再问道：“善信寻之不难，只是佛祖所言有禅心佛骨者，实是难得之人。弟子曾听说当年金蝉长老惰怠受罚，真灵被贬下界，算来凡几百年矣。不知长老此时如何？”
如来见问，心中暗赞道：“观音果真绝顶聪明，举一反三，竟已知晓我的心意。”便喟然轻叹，环顾众弟子道：“你等都是我心腹弟子，此事原也不必相瞒。金蝉被贬，本是我借故轻慢佛法，无非是想将其真灵发往东土，以肉胎凡僧行取经传法之事，以求瞒天过海，免遭道家暗算。我之本意，金蝉甚有佛心，此行虽苦却堪当大任，此其一；待他历劫功成之后，也可脱了前世原体羁绊，成全正果金身，此其二。不料事竟不谐，金蝉先后九次遇难，均被妖魔所害。故而此次我也顾他不得，欲得一个有大法力的，去东土另寻一个善信，但能来此求取真经，传我大法与东土，便是个山大的福缘，海深的善庆了。你等谁肯去走一遭来？”
观音菩萨至此已知责无旁贷，便轻挪玉步，行至莲台之下，礼佛三匝，合十道：“弟子不才，愿向东土寻一个取经人来也。”
如来大喜道：“别个须也去不得，须是观音尊者，神通广大，交游广阔，又和道家相熟，又和玉帝相善，实是唯你方可去得！”
观音菩萨谦逊道：“弟子奉命而行，一切皆依佛祖主张而已，怎敢当此盛赞。请问佛祖，弟子此去东土，有甚言语吩咐？”
如来道：“这一路上，取经人不许在腾云驾雾，在霄汉中行走，须得脚踏实地，踏看道路而行。你且要叮咛那取经人，所过山水，定须谨记路程远近之数。切记！切记！”
观音菩萨听罢，忽然眼前一亮，欣然道：“弟子有一拙见，还请佛祖指教。”
如来料知观音必有主意，便微笑道：“但说无妨！”
观音菩萨道：“弟子在自恣日曾听佛祖和迦叶师兄言道，我佛教固然在东土难与道家分庭抗礼，便是在我西天境内，道家势力亦颇深入。从南赡部洲东土大唐，到西牛贺洲佛国天竺，一路十万八千里，沿途数十国，已颇有弃佛从道的。如今之势，道家弟子因道祖之尊而遍布天庭，我佛门凭六道轮回而主司冥界，然则神鬼虽为人所敬畏，却须赖人间香火而受用……”
如来动容道：“此话大有新意，甚是别出心裁。以你而言，我教该当如何？”
观音菩萨目视东方道：“人非妖孽，我佛门自不可以无上大法强而制之。然则炼魔降妖，却是佛门弟子之天职。弟子以为，若那取经人能一路殄灭妖邪，扬我佛威；济危行善，昭显功德，莫说那些弃佛从道的国主必然迷途知返，便是那积年顽劣的昏君，怀德而慑威，也将皈依我佛也。诚如是，我教将于三界居其二，赏善罚恶皆由我心，人间香火皆为我有，道祖虽掌仙界，玉帝虽主天庭，又岂能奈我何哉？那时节进可攻，退可守，皆由佛祖而定，纵使不和道祖东向一争长短，犄角而立当是水到渠成之势。若此，取经之事便是一举三得，此乃弟子愚见，请佛祖定夺。”
如来大喜道：“好个一举三得！好见识！好见识！不枉了你大智大慧、无上神通之称，果然是我门下弟子第一人！”
观音菩萨矜持一笑，随即微现愁容道：“只是取经人肉身凡胎，一路降妖伏魔，却是不易。”
如来笑道：“不妨！不妨！此事我已想到，你且宽心，我与你几件宝贝去！”
说着，便命阿傩、迦叶取来袈裟一领和禅杖一根，对观音言道：“这袈裟名唤‘锦斓袈裟’，禅杖名曰‘九环锡杖’，你都拿去，与那取经人亲用。此二物皆是异宝，亦是信物，不论哪个善信，若能坚心来此拜我，异宝便即显灵——穿我的袈裟，可免堕轮回之苦；持我的锡杖，可不遭毒害之侵。”
观音菩萨闻言顿时心中雪亮，躬身拜领了袈裟、锡杖，心中暗想：“锦斓袈裟听说是金蝉子前世原身的蝉蜕所化，被佛祖用偌大法力点化成七宝佛衣。锡杖虽是行脚僧平常之物，然则缀以九环，内含九九归一之意，莫非是暗喻金蝉子当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成正果之意？”
如来见观音沉吟不语，以为她仍有顾虑，便笑道：“此二宝只是保得取经人周全，尚不能降妖伏魔。你看这是何物？”说着便取出三个箍儿，递与观音道：“此宝唤作‘紧箍儿’，端的是妙用无穷。虽是一样三个，但只咒语不同，用途便也各不相同。稍后我传你‘金、紧、禁’咒语三篇，甚是简单易学。你在路上倘遇到神通广大的妖魔，便须劝他学好，跟随那取经人做个徒弟，朝夕服侍，功成之后，自有他的好处。若是不伏使唤，你便将此箍儿给他戴上一个，一经着体，自然见肉生根，任他上天入地，变化大小，休想脱得此箍儿。你视其情状择其用途，各依所用的咒语，只须念一念，那魔便脑胀头痛，脑门皆裂，不住口念时，脑浆也都勒得出来！到时任他大罗金仙体，金刚不坏身，也都管教他入我门来，不敢支吾。”
观音菩萨又躬身拜领了三个箍儿，心中暗暗吃惊：“佛祖好狠，竟想出如此法子收服魔头！谅那魔头凶穷极恶，也必不能忍勒脑之痛。只是这‘金、紧、禁’终究是何意？如何使用？且见机行事便了。”
如来又道：“此番取经大计，定要成功。你虽主持大局，但若有任何难题，须一众同门援手相助的，任你点派！”
众弟子闻言，齐声应道：“谨遵佛旨，愿听观音尊者差遣！”
观音忙谦逊道：“弟子哪敢如此？若须各位师兄相助，自当禀明佛祖，以礼相请。”
如来摆手道：“不必如此！你此行事关我佛教兴衰成败，若因一时虚礼，延时误事，岂不是因小失大？我许你全权主持，便宜行事，莫说他们，便是我，但凡需要，你也尽管开口。我教五方揭谛和十八个护教伽蓝任你差遣，但或有事，不拘早晚，教他们来禀我便是。”
观音躬身谢了佛祖和众同门，心下甚是感动，愈觉责任重大，略一沉吟，对地藏菩萨问道：“请问师兄，金蝉长老真灵被贬，历劫为人，已经九世。却不知此时他真灵何在，莫非在冥府等候轮回么？”
地藏菩萨摇头道：“金蝉师兄虽然累次遭难，然则真灵不泯，因而不可经地府轮回。仙界之中，北斗注死，南斗主胜，他的真灵此刻便在南极星君处暂歇。”
观音大悟，暗想：“难怪寿星老儿和佛祖甚是熟稔，看来佛祖果真是早有安排，真个是高瞻远瞩！”
如来微笑道：“你若需南极星君相助，但说无妨，那老儿是我灵山好友！”
观音道：“多谢佛祖！弟子亦和南极星君相善，到时自去请他相助便了。虽则如此，弟子以为，玉帝那里也须婉言奏明方好，终究他是三界之主，道家至尊，若能明令下旨，助我取经大计，自当更多三分成算。”
如来深深点头道：“正是！你思虑周全，此次必定大事可成！”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三十四回：谈奇闻迦叶解疑团，议取经观音定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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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