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爱情是生命里的一抹朝阳》第四章：棒打鸳鸯（13-14）
13
这里是医院停车场，也是一隅相对清净的地方。建安与王贞贞就在这里对话。
王贞贞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玉树临风却又谦卑有余的小伙儿，攒足了的话语，一时之间，却不知怎样开口。她只是缄默地望着李建安，无语。
“阿姨，”建安满含了意蕴的“阿姨”两个字，磁性十足地刺激着王贞贞的耳膜。她回过神来，停顿了片刻，道：“哦，建安呐，今天阿姨来，一是看望你母亲，二呢，是有几句话想告诉你，三也是感谢你对瑜儿的照顾吧。”
“阿姨，您尽管说，晚辈一定谨遵教诲。”建安在心里说：到底是做领导的，说起话来，都是一二三不乱章法。然而，不知道这客气而有秩序的一二三里，到底蕴含了怎样的用意，或者说是秘密武器呢？她真的是来看望母亲的？难道是母亲积德行善，感动了上帝？可是，母亲呢？母亲的灾难又是怎样解释？
王贞贞沉默良久，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思，便暗自感喟：唉，这小子，怪不得瑜儿死心塌地，神魂颠倒，还真是会说话啊！
王贞贞，李建安，都在沉默中各怀心事。
王贞贞终于开口：“哦，也没什么，你是知道的，我就瑜儿一个闺女，从小娇生惯养，不懂得人情世故和人生艰难。更不懂得过日子需要柴米油盐，她常常任意放纵自己，像小孩子一样胡闹。自古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苦出身的孩子，都比较懂事儿，是适合居家过日子的性格。我想拜托你做瑜儿的哥哥，多帮助瑜儿，有利于她的成长……”
建安默默听着，似乎从循循善诱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门道——“劝退”。让他退出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王贞贞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劝导建安，把韩瑜当妹妹来爱护。弦外之音是告诉他，别拿韩瑜当恋人，那是不可能的一场白日梦，趁早不要自讨没趣。但建安尽管心里明白了几分，嘴里却依然温吞道：“阿姨，您太客气了。其实，韩瑜很懂事儿，她谦虚好学，也很勤奋，她……”建安不知道怎样形容韩瑜，便情不自禁地把话打住了。
“建安啊，你不要只看表面，我的闺女，我清楚。好了，瑜儿的事就说到这里，咱再说说你和你的家人好吗？”王贞贞谦逊地望着李建安。
建安轻轻地点头道：“您说，阿姨。”
“之前呢，从瑜儿那我也了解到一些你们家里的情况，对你的父母供你念大学，非常钦佩。尤其对你母亲，以及三个姐姐，她们都是很了不起的女性。今天看到你母亲躺在那里，不省人事。那一刻，我的泪水差一点就忍不住了。阿姨是过来人，深深明白做母亲的心意。你母亲千辛万苦养大你这唯一的儿子，还这么优秀。而你，作为儿子，更应该懂得回报。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应该在毕业之后，尽快找个好姑娘，把婚事给办了。咱不要求她多有文化，多么漂亮，只要身体好，人品好，懂得孝敬老人就行。你母亲的身体恐怕在今后需要人专职照顾。这样的病，不落后遗症的几乎为零。像这样的伤势，能够活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做儿子的，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要孝为先啊！”
王贞贞说着，不由自主，或是有意表示亲近，竟然满含深情，两眼泪光闪闪地望着建安。
建安默默听完王贞贞绵里藏针的训话，头脑沦为一片空白，到了最后，他几乎没听明白王贞贞的话是怎么结尾的。他只是机械般地点头，回道：“嗯，嗯……”
“好，别怪阿姨多事啊！阿姨也是母亲，我这都是为你们年轻人好啊！”
“嗯……嗯，晚辈明白，我记下了。谢谢阿姨！”
“嗯，阿姨相信你是懂事儿的孩子，等你到不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更加理解阿姨今天的话了。就这样，今天的话就咱们娘俩知道，别跟瑜儿说啊！也别给你家里人说。好吗？”
“嗯，知道了，阿姨放心。”
14
建安虽然对王贞贞说了句客气的话语。但大脑却是空白混沌，不知所以地站在那里。沉郁，缄默，痛楚。他痴呆了一样凝视着一个方向，怅然，悲凉的雾霭笼罩了他的身心。王贞贞看出了建安失魂落魄般的表情，更是进一步玩起了深沉，她说：“其实，阿姨是一片好心。爱一个人，就要为她付出，就应该给她幸福。没事了好好想想阿姨的话。我走了。好好照顾你母亲。”王贞贞说着，随即登上了自己的专车。
建安木偶一般站在那里，心中的惆怅潮汐一样汹涌而至，他整个身心都被世俗的潮水淹没，堂堂七尺男儿之躯，却被几句现实味儿十足，绵里藏针的言语击碎了心灵的屏障，直刺心肺。那伤口，赤裸裸，血淋淋，张扬着刺骨的疼痛，向他施展着威力。
王贞贞的话，再次回响在建安耳畔：“……爱一个人，就要为她付出，就要给她幸福……”建安禁不住自问：李建安，你给的起码？你已经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恩情债，父母的，姐姐的，亲人的，老师的，还有……还有母亲无私的奉献。奉献的伟大，平凡的生存，母亲的伤势。……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施展着一种无敌的魔力。想到这些，建安禁不住自问：爱情是一个人生命中价值最高的东西，因为那是青春和生命铸就的命运之交响曲。处在极度贫穷之中的自己，担负得起吗？瑜儿，我不想，更不愿辜负你。你是那样的纯净如水，明艳如霞，温润如玉，那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怎禁得起现实这只五颜六色的染缸浸染？瑜儿，你清纯与美丽，纯情与无私的爱恋，我应该打造一曲当代“高山流水”的神曲，来为你伴奏终生。可是，这尘世间的牵绊实在太多啊！瑜儿，我必须抉择吗？如果必须选择，那么我该怎样……怎样抉择我们的爱情？！就在那停车的广场上，李建安把自己的五脏六腑，身心外貌，都翻江倒海般地颠覆了，他依然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抉择。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李建安只是感到周身凉意袭来，早春的寒气依然是那么逼人。他打了一个寒颤，抬头远望，夜幕中寒冷的灯光，似乎也在向他昭示着一种苍凉，他仔细凝视那灯火的冷光，那冷光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李建安，知道癞蛤蟆是怎么想吃天鹅肉的吗？哈哈，不自量力的小伙子，还是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哈哈……
李建安猛然回过神来，原来夜已经渐深。母亲，母亲怎样了？二姐一个人在母亲身边，万一有事儿……建安霎时急出一身冷汗，疾速向住院部跑去。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建安掏出手机接听，是韩瑜，未按接听键，心就乱了。他举着接通的手机，几十秒钟，没吐出一个字来。韩瑜焦急道：“喂，建安，你……你怎不说话啊？你妈怎样了？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啊？”
“我，我暂时还定不了啊。我妈还是那样……”建安说话的声音木木的，失去了往日的磁性与韵味。
韩瑜似有所悟地“啊”了一声，她似乎感到建安的不高兴，与母亲有关系，就急切问道：“安，你怎么了，你不高兴？是不是有事啊？我妈去见你没？”
但建安却不能说出那许多令他心碎到吐血的话语。这不纯粹是对王贞贞的承诺，关键是他还没有选择，他心里只是乱糟糟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做。当一个人面临抉择，而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他的任何语言，也许都是苍白的毫无道理的谎言。
但李建安却必须撒谎。
建安沉郁、木然地说：“嗯，来了，看了我母亲，几分钟就走了。她还带来了一些钱，看样子不少，我还没来得及清点，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我都会铭记在心。你家里可真有钱啊！”
“建安，你说什么呢？以后别跟我说这些，什么你的我的，家里有难，不是应该的吗！本来人家挺高兴的给你打电话，……”
“好好，中，不说了。好好学习，别偷懒啊！小妹。哥挂了啊。哈哈……”
茫然，韩瑜左手握着嘀嘀作响的手机，似乎有许多要说的话，涌满了唇齿间，眼眸中，一颗心在茫然中迷失、脆弱、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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