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复辟后,拷打救命恩人,给瓦剌首领修庙,这就是"好人"明英宗
明英宗朱祁镇,无疑是明朝经历最奇特的一个皇帝。他的一生经历了由皇帝而囚俘,由囚俘而太上皇,又由太上皇而复辟重登帝位。
1449年,朱祁镇率大军出征瓦剌,惨败于土木堡,随行大批文官武将战死,他之前信用的一个太监喜宁,投靠瓦剌人首领也先,做了汉奸,成了侵略者手下红人,尽告边关守备详情,尽心竭力给瓦剌军出谋划策,同时对朱祁镇各种迫害刁难,欺凌故主。
汉奸、太监:喜宁
这时板荡见忠臣,唯有一个锦衣卫校尉名叫袁彬,顶着喜宁的压力,对朱祁镇不离不弃,对他的照料无微不至。
朱祁镇在寒夜难以入眠,是袁彬解开衣襟帮他暖脚;每逢随军到车马不能行的泥泞地,是袁彬背着朱祁镇前行;
朱祁镇遥望星空长吁短叹时,是袁彬时时宽慰,打消他寻死念头;
袁彬阻止朱祁镇自杀:
朱祁镇和瓦剌人的各种交涉,都由袁彬做为中间人一力承担,尽心竭力为他筹谋;
朱祁镇写给孙太后、新任皇帝朱祁钰、众群臣的书信,都是请袁彬代为起草和执笔;
也先想招朱祁镇为妹婿,又是袁彬苦口婆心劝说,让朱祁镇婉拒此事,因此不致有“生为俘虏却贪恋敌寇女色”之嫌,损伤自己声誉;
也先宴请朱祁镇,袁彬挡酒
他的竭诚无私和赤胆忠心,让朱祁镇对他依赖备至,如幼弟对长兄一般依赖,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生活支柱。两人出入同行,寝则同床,几近形影不离。
也先俘虏朱祁镇后,野心膨胀,更欲南侵大明,挟制朱祁镇攻宣府、攻大同,令他在关下叫门。幸好两关守将拒不开门。
其后,喜宁领瓦剌军改道攻紫荆关,四日破关,杀守将孙祥,打通了直抵北京城之路。一路沿途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因此惨遭瓦剌军蹂躏。
袁彬怒斥喜宁
又是袁彬定下计策,诱使喜宁充任替瓦剌勒索大明的使节,同时密信主持守卫北京城的大臣于谦,请于大人帮忙斩了这个奸佞小人,也为北京保卫战的胜利和瓦剌军的败退,除掉了一个狡猾劲敌。
北京保卫战,于谦于少保力挽狂澜,阻止了瓦剌军南侵,令大明金瓯无缺。不久,和袁彬相依为命了一年的朱祁镇回国了,被囚入南宫成为太上皇。几年之后,趁着明代宗朱祁钰病危,大将石亨、大臣徐有贞、宦官曹吉祥等人,拥立朱祁镇复位为皇帝,是为夺门之变。
朱祁镇复辟为帝后,除了杀害于谦,清洗朝堂外,还做了这么几件事:
朱祁镇和于谦刑场对答:
他立刻下诏为给王振王公公正名,以香木为王振雕像,祭葬招魂,并在京城智化寺为王振建立旌忠祠。考虑到王公公确实为朱祁镇在历史上背了大把的黑锅,把土木堡战败的责任尽数背了,因此或许对不起天下所有人,可勉强也算对得起他个人,此事却也罢了。
可是朱祁镇复辟还有另一件鲜为人知的举动,就要特意提一提了。
在今天北京的西大市街,从前叫西四牌楼的北面牌楼,曾有个“当街庙”,正是朱祁镇下令修建,纪念的是他不打不成交的好朋友,瓦剌太师也先是也。
【西四牌楼北,当年在甬中间有一庙宇,座南面向北,名当街庙。其址在石老娘胡同东口,庙供额森牌位。据闻明英宗北狩,后为额森(也先)放还朝,感其义,为之立庙,故北面】——《道咸以来朝野杂记》
朱祁镇复辟后,认为是也先太师放他回来,始有今日,便命人建了此庙。「当年车马皆由庙之两旁绕行。」民国初年修马路时,这个庙始拆却。在民国六年(1917年)出版的《北京市地图》上,该地还记为“当街庙”地名。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最新北平全市详图》上,“当街庙”地名才改称“西四牌楼”了。新中国成立后,1965年,全市整顿胡同地名时称“西四北大街”。
堂堂大明天子为胡虏酋长、敌国君主在京城立庙,或许是在瓦剌时真被虐待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或是打心眼里将也先当做恩人来感谢。
就只不知道土木堡阵亡的十万将士,几十位殉国文武重臣,瓦剌入侵蹂躏河北山西时惨死的几十万百姓,对自家皇帝给罪魁元凶祭拜立庙的行为,当做何是观。
感谢了也先,怀念了王振,大恩人袁彬当然也不得不赏。朱祁镇给袁彬升官加爵,让他掌管锦衣卫,为都指挥,所请之事无不听从,各种厚赏,并时常召入宫中,谈论当年患难时事。
按人之常理说,这应该是个蒙难皇帝和护驾忠臣终得圆满,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童话故事吧?偏偏不然。朱祁镇这个人啊,和正常人实在太不一样了。
又过了几年,当时最为朱祁镇宠信的锦衣卫已并非袁彬,而是参与“夺门之变”的门达。其人秉承朱祁镇意旨,广布旗校于四方,短短几年便制造多起冤案,按察使、参政、巡按这级地方大员被他罢免和下狱无数,竟已成当朝头号权臣。到最后,满朝文武就剩下袁彬和内阁首辅李贤两人,不肯对其顺从,因而成了门达的眼中钉而深恨之。
门达查访到袁彬继妻的父亲千户王钦骗人财物,便奏请朱祁镇,将袁彬定为此案主使,下狱,然后判决袁彬徒刑,需花钱自赎,还复原职。
这一投石问路后,门达认定袁彬自持的旧恩已不足道,便再接再厉,依次给袁彬加上了受贿请托、收受逆党石亨曹钦等人贿赂,用官府木材建私宅、向督工的宦官索要砖瓦、夺人子女为妾等等莫须有罪名,把袁彬严刑拷打得遍体鳞伤,对此,朱祁镇只一句话,「随便你怎么整,人别弄死就好。」
杨埙,一个和袁彬素不相识的油漆工匠,听闻此事愤而不平,击登闻鼓为袁彬诉冤,上疏更直斥朱祁镇本心:可还记得袁彬当日「保护圣躬,备尝艰苦」之功?「陷彬于死,虽止一夫,但伤公论,人不自安」更是诛心之论。
袁彬一命于国家政事本是一件小事,可一个忍心如此对待自己大恩人的君主,心性实在太过可怕,足以令天下所有人不寒而栗。
朱祁镇不得已,却令门达审理此案。门达拷打杨埙,逼他自称是首辅李贤指使,欲借此案将李贤和袁彬定为一党。
杨埙假意顺从,却在午门外众臣会审时翻供,当众揭发门达如何污蔑大臣,同时袁彬也历数门达纳贿情状。门达以为大势已去,气极无言,按常理说,正义应该得到伸张了吧?
岂知朱祁镇和法司最后的裁定,却是袁彬叛处绞刑,输财赎死,被贬去南京,带职闲住,居所尽毁;而杨埙诬告门达,本应处斩,从轻改禁锢。
【时门达恃帝宠,势倾朝野。廷臣多下之,彬独不为屈。达诬以罪,请逮治。帝欲法行,语之曰:“任汝往治,但以活袁彬还我。”达遂锻炼成狱。】
【拷掠埙,教以引贤,埙即谬曰:“此李学士导我也。”达大喜,立奏闻,请法司会鞫埙午门外。帝遣中官裴当监视。达欲执贤并讯,当曰:“大臣不可辱。”乃止。及讯,埙曰:“吾小人,何由见李学士,此门锦衣教我。”达色沮不能言,彬亦历数达纳贿状,法司畏达不敢闻,坐彬绞输赎,埙斩。帝命彬赎毕调南京锦衣,而禁锢埙。】
【达因是欲尽去异己者,乃缓埙死,使诬少保吏部尚书华盖大学士李贤指使。埙佯诺之。达遂以闻会三法司,鞫于午门前,埙乃直述,所言皆由己出,于贤无预。达计不行,而彬犹降黜,居第尽毁。】
——读史至此,竟有荒诞之感,实不知当年在瓦剌和朱祁镇相依为命的,究竟是袁彬,还是门达了。
直到朱祁镇死后,门达失去靠山,被众臣群起弹劾,才被罢职流放,而袁彬才得以平反昭雪,官复原职。
【未几,英宗升遐。言者劾达罪,举埙事为证。达谪死南丹 ,彬复旧职,代达总卫事。】
这就是朱祁镇,最终就是这般回报这世上最忠心他的人,这般回报这世上最无私地帮助他和保护他的人。
从古到今,颇有些竭力洗白朱祁镇其实“是好人”的论者,努力将瓦剌这段岁月时,他和袁彬这段境遇渲染得如何有情有义,如何君臣情深;偏偏对两人故事最后的结局,要么一笔带过,要么一字不提,甚至有将朱祁镇特意嘱咐“饶袁彬一命”,也当做他顾念旧情的佐证。
哪怕三观和智商稍稍正常的人,也会觉得这是比“朱祁镇交待儿子明宪宗替于谦平反”,更可笑的笑话。
像朱祁镇这样的人,只怕连做人的基本良知都不具备,如通俗读物《明朝那些事》硬说他“不是好皇帝,却是“好人”?呵呵。相信读者自有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