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凤波拂云篇(六)

[黄真]说: 〈铁青了脸〉夏姑娘,你从前也是开山立寨做买卖的,当然明白生意人最大的道理,那就是锱铢必争,寸步不让。莫非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铜笔铁算盘一笔笔和你算得分明?

[夏青青]说: 〈轻笑〉哈哈,做生意自是有赚有赔,你们不过侥幸赢了一分,单凭“信”“义”二字,天大的本钱还在我这里,黄大先生尽管划下道吧!

[黄真]说: 咱们就谈这“信”“义”二字!令尊夏雪宜的骸骨是何人所葬?令尊『葬我骸骨,酬以重宝秘术』之遗言,你这女儿认不认?无论凭令尊生前遗命,还是义助令尊归土为安,我袁师弟用这笔金财来招兵买马,聚集义士,都对得起天地良心!

[夏青青]说: 好,好!竟听见了如此无耻之言!〈气炸了肺,红了眼睛〉袁、承、志!我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当真这么想?

[袁承志]说: 青弟,我若负你,天打雷劈!可是,可是这笔钱财是当年明朝皇帝在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理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令尊“金蛇郎君”夏大侠如是在天有灵,也定会……

[夏青青]说: 你住口!我爹爹和我一样,可是有名的大强盗!管他有主无主,见人逢财便取,才是我们这行当的规矩。这富可敌国的大宝藏,既是他老人家所留,你朝阳峰究竟有何颜面,将其据为己有?

[黄真]说: 呵呵,夏姑娘这是全然不讲理了,你们父女可以逢财便取,心安理得,旁人却不许动你们抢来的金财?〈话音方落,群雄一片哄然大笑:『说得好!』〉当强盗也好,做买卖也罢,非要吃独食,就和那石梁温氏的棋仙五老一样,哪有不赔个家破人亡的?

[夏青青]说: 〈怒不可遏,“铿”的一声,『金蛇剑』长剑出鞘!〉姓黄的,你这酸丁骂我也罢了,敢骂我爹,且看金蛇剑斩下你这是非之舌!

[袁承志]说: 不可!〈拦在【黄真】身前〉青弟,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你心里有气,尽管打我骂我,便斩上两剑也是好的。

[夏青青]说: 袁大盟主,黄大先生,你们算盘敲得响,胃口撑得大,以为宝藏已然到手,就能将我这父母双亡的小女子撇到一旁,可天下之事,也未必就能如君所愿。〈『金蛇剑』金光纵横,在地上划出十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昔时之恩,今日之恨,一笔勾销,从此陌路!』

[袁承志]说: 〈似被一口重锤狠狠砸中,眼冒金星,心痛如绞,一口气险险提不上来〉……

[夏青青]说: 宛儿,别指望这些蛇鼠一窝的臭男人,有什么冤屈,我们自己来伸!——走,缉拿真凶去!

[焦宛儿]说: 夏姊姊,真凶在哪?——袁公子,程老帮主,既是如此,告辞了。〈转头作了个揖,就被【夏青青】急匆匆拉下山去〉

[谢衡]说: 袁大哥……〈摇头苦笑〉小弟适才不言,本以疏不间亲,谁想事竟至此,实在出人意料,夏姑娘的脾性确是太大,小弟定会从旁转圜,好生劝解……

[袁承志]说: 〈闷声〉贤弟不必费心了。这些时日,多亏了你保护青弟周全。不论如何,愚兄都承你这份义气。青弟,青弟,她实在……「实在是太小心眼儿,太不知我的心了。」

[谢衡]说: 她是逞一时之气,兄长也不必过于烦恼。终究这个世上,也只有你这般仁厚君子,能有足够的耐心,去包容她一生一世。等她想通了,气顺了,自然便会和你重归于好。

[袁承志]说: 我所存先父遗物不多,只有一幅字『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要留好样与儿孙!』,自幼不止念诵了千百遍。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但求心之所安吧。

[程青竹]说: 袁盟主,说得好啊,再多的金银财宝,在咱们这些人眼里,也只是用来保国卫民,哪能够当真就理所当然、据为己有?督师有子,英灵可慰了!〈群豪此起彼伏,一片叫好!『好!——好!!——好!!』〉

[谢衡]说: 〈眼神明亮如电,星眸闪曜〉但使男儿闻此,意气素霓而起,按剑追思千里往还。平庸是一生,峥嵘也是一生。我辈男儿,当效仿袁督师,宁可为国为民,峥嵘如鹰唳而死,亦不愿平庸如蜉蝣而生!——各位英雄,且共勉之!

……

[焦宛儿]说: 〈转过身子,坐在山石上,轻轻啜泣〉呜呜——呜呜呜——

[谢衡]说: 「这一来,她和仙都派虽化敌为友,但她杀父大仇如何得报,却更渺茫了。也难为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儿,千里奔波,却徒劳无功,怎不心伤?」焦姑娘……

[焦宛儿]说: 〈摇摇头,拭干泪痕,若无其事地起身〉少主,我是你的属下,不用这般客气。“姑娘”长“姑娘”短的,倒似觉着生分。

[谢衡]说: 我与令尊,名为主臣,实为忘年友朋。他的旧部,自然该由你来统领,才得名正言顺。现下是叫你焦姑娘,不久后得再改口,称你焦帮主呢。

[焦宛儿]说: 多谢少主看重,可我怎比得了爹爹,在你面前,不敢当“帮主”之称。〈忽而红晕上颊〉以后,你就叫我宛儿吧。别人还当是什么杯儿碗儿呢。

[谢衡]说: 〈笑吟吟〉仙都两仪剑阵再传自武当,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上合《易经》八八六十四卦卦象。可如此绝学,却被“杯儿碗儿”给轻易破了,岂不让武林中人大吃一惊?

[焦宛儿]说: 少主又取笑了。若不是你玉箫所指,尽是那路剑阵的弱点所在,我怕是连十招也接不下来。〈恍然大悟〉「原来少主属意我接任帮主,才特意助我一战扬名,方以服众。」

[谢衡]说: 「宛儿大方得体,诚恳真挚;青竹帮的阿九姑娘,容色绝伦,气质脱俗;那惊鸿一瞥的五毒教主何铁手,更是气魄豪迈,媚骨天生;可我心中真正挂怀的,却是那个使小性子、爱发脾气,胡闹任性的青青……」〈似有所思,心中没来由一疼〉

[谢衡]说: 宛儿,你方才和青青一起下山,她人哪去了?怎么把你丢下了?

[焦宛儿]说: 〈眼圈一红,低了头〉夏姊姊要帮我缉拿真凶,自是一番好意。可我这个当属下的,哪有撇下少主先走的道理?谁知……谁知夏姑娘竟生了好大的气,就……就自己走了。

[谢衡]说: 生气?……我瞧多半是生山顶那位袁盟主的气,就把无名邪火全发在了你身上,是不是?

[夏青青]说: 怎么着?你还真想当谢衡那厮的小老婆不成?他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不住冷笑〉甘心和一堆女人去分一个男人,可见骨子里就是贱胚子!

[焦宛儿]说: 〈缓缓摇头〉是我没说清楚。「夏姊姊脾气甚大,少主却一直容她让她,可见心中着紧在意,不同旁人。我如说她的不是,岂非枉做小人?」

[谢衡]说: 我知道你定是受了委屈。哎,青青是我初出家门后识得的头一个好朋友,一同共历艰险,情分非比寻常。她有什么不是,还望你瞧在我面上,多多担待。

[焦宛儿]说: 「就知道……」少主说哪里话?你和夏姊姊都是本帮的大恩人,她要责怪,归根结底,自是我人既蠢笨,武功又差,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拖了后腿。

[谢衡]说: 宛儿,何必妄自菲薄?你能冷静沉着,识破奸谋,就是对贼人最好的挫败。其实我更称许你的,便是处事大方,进退得体,分派井然。这样,你先回金龙帮主持帮务,安心人心,不生变乱,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焦宛儿]说: 〈微微有些失落〉是,听从少主调派,若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我便也心安了。

[谢衡]说:  〈目光深挚、恳切〉缉凶之事,无需太过心急。焦帮主英灵不远,他的大仇便着落在我身上。承君信重,一诺千金,矢志不忘。

[焦宛儿]说: 是!少主武功盖世,料事如神,有你主持大局,我相信贼人授首之期可待,爹爹在天之灵也可宽慰了。

[谢衡]说: 〈正襟敛容〉宛儿,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今后金龙帮如需相助,我自当尽力,随时传讯到燕子坞便是。

[焦宛儿]说: 〈几番回首,目光脉脉,似映柔情〉「爹爹死了,世上再没人对我怜惜照顾,我真想不做帮主了,就留在你身边做个小丫鬟,少主,少主,你可知道我的心么?」

[谢衡]说: 「她刚经历丧父之痛,自是将我当成了倚靠,我若心生误会,有失庄重,便是趁人之危,连禽兽也不如了,青青更要看我不起……哎,生平辜负的好女子已然太多,又何必再惹情丝?」

[谢衡]说: 「贼人偷刀嫁祸,便是想挑起金龙帮与仙都派厮杀。此事既和他们脱不得干系,我不妨就沿途追踪闵子华、洞玄一行,看看能有什么线索,总好过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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