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与薛姨妈说不出口的事,被鸳鸯拆穿,足以让二人颜面扫地

趣侃红楼193:宋徽宗的鹰,嫂子无耻贪利,赵子昂的马,鸳鸯无情嘲讽

鸳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贾赦突然派邢夫人过来找王熙凤商议要讨了她做小妾,鸳鸯绝不顺从。虽然没有当面拒绝邢夫人,却也无声抗议。

邢夫人没有办法,只得再去寻王熙凤,鸳鸯这边为了躲清静只得去到大观园,结果遇到了平儿和袭人。

坏事传千里,平儿和袭人对鸳鸯的遭遇虽然“不平”,却也没有办法。对她们奴才来说,主人的一个决定就会影响她们一生。只是这次被鸳鸯碰到了。

不过,贾赦要鸳鸯作妾,并不是多难接受的事。贾赦虽老,对很多人来说可是机会。邢夫人答应让她做姨娘,可比秋桐那样的通房丫头体面多了,要再生下一男半女,往后余生既有体面也有依靠了。

问题是“君之蜜糖,我之毒药”,鸳鸯并不稀罕给贾赦做姨娘。而且贾赦的这次讨要却是毁了她一生。

鸳鸯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与两个闺蜜说她哪怕做“正房”也不愿意。表现出对贾赦的深恶痛绝。

平儿和袭人冷眼旁观,不免替她担心逃不出贾赦魔爪,鸳鸯也只能强撑,“老太太在一日,我一日不离这里;若是老太太归西去了,他横竖还有三年的孝呢,没个娘才死了他先纳小老婆的!等过三年,知道又是怎么个光景,那时再说。纵到了至急为难,我剪了头发作姑子去;不然,还有一死。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得干净呢!”

鸳鸯也只能拖着。家生子奴才没有选择,没办法像平儿和袭人不是原生贾家人,到底好一点。

鸳鸯笃定贾赦不能去南京找她老子娘做主,除了父母,别人她也不怕。贾母要做主她也有办法应对。所以,事情虽然再无转圜余地,她却并不惊慌。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鸳鸯不想当姨娘,不代表她哥哥嫂子不想当舅爷。她在这里与平儿等说话,那边她嫂子已经兴匆匆的跑了过来。

(第四十六回)正说着,只见他嫂子从那边走来。袭人道:“当时找不着你的爹娘,一定和你嫂子说了。”鸳鸯道:“这个娼妇专管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听了这话,他有个不奉承去的!”说话之间,已来到跟前。他嫂子笑道:“那里没找到,姑娘跑了这里来!你跟了我来,我和你说话。”

鸳鸯对她嫂子非常不待见,张嘴就是“娼妇”,可知姑嫂关系也一般。她自来眼睛里不揉沙子,哥哥嫂子负责贾母房中浆洗等事,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有意思的是她用“九国贩骆驼的”形容她嫂子可谓一针见血。

“九国贩骆驼”指唯利是图。古代商人做买卖很辛苦,骆驼是非常重要的交通工具,吃苦耐劳。可商人为了逐利,不但售卖货物,甚至能将骆驼都卖掉。不但卖给一国,还卖给“九国”,可以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竭泽而渔。

鸳鸯借“九国贩骆驼”讽刺她嫂子无德,为了好处牺牲她这小姑子。

贾赦本是不堪人物,又是个老朽。鸳鸯给他做妾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只要是个有心的嫂子,就算自己愿意也不敢出头,要让小姑子决定。

鸳鸯嫂子却兴匆匆的跑过来说相,仿佛天上掉馅饼。鸳鸯死活她才不管。鸳鸯吃透了她的龌龊想法,当然不会放过她。

(第四十六回)他嫂子笑道:“姑娘既知道,还奈何我!快来,我细细地告诉你可是天大的喜事。”鸳鸯听说,立起身来,照他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得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一面说,一面哭,平儿袭人拦着劝。

鸳鸯“口吐莲花”,一张口雅俗共赏,极尽讽刺之能事。她骂嫂子这段话,既是自己的遭遇,也是曹雪芹借她之口做大讽刺。

嫂子说有好话和她说,指贾赦讨她做姨娘是“天大喜事”,鸳鸯恨嫂子无情无义,说“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

宋徽宗和赵孟頫都是画鹰、画马的高手。但作为北宋的皇帝和南宋的宗室。二人却不守节操,甘于给金人和蒙元做驱使。为了苟活毫无节操。

他们的画儿好,谐音“话儿好”,但做人没有节操的德行,被鸳鸯借以骂她嫂子无耻,做奴才没有底线。

“状元痘儿灌得浆儿又都是喜事”,是借得了最凶险的天花,即将痊愈是喜事,来影射忘了生病时的凶险。

鸳鸯将她嫂子牺牲她一生换得利益的丑陋嘴脸揭露得一清二楚。

鸳鸯成了贾赦的小妾,她哥嫂一家就是荣国府的“舅爷”外戚。固然还是奴才却也有了地位,得了体面。既然是“舅爷”就有利可图,对他们自家和儿孙都有好处。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嫂子如何不喜出望外。

但鸳鸯的人生谁关注?得宠固然是好,一家人占便宜。失宠又如何?她哥哥、嫂子谁替她出头?那时候可能避之唯恐不及。鸳鸯用“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骂得她嫂子哑口无言。

鸳鸯性格刚烈,这种赤裸裸的现实亲情她不要!她也不想牺牲自己成全哥嫂一家的鸡犬升天。

当然,鸳鸯这段话还是曹雪芹的言外之意。《红楼梦》最不缺的就是牺牲女儿“谋利”的人家。

贾政送贾元春进宫,元春晋升贤德妃后,贾家得意忘形修建大观园,迎接元春省亲。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

贾元春后来在宫里头失宠,夏太监不断来贾府打抽丰,贾家却并不能给元春助力。可不就是“王八脖子一缩”,不管她的死活。

同样,薛姨妈为了薛蟠和薛家,带着薛宝钗来贾府图谋金玉良姻,也是不顾女儿死活的“牺牲”。

薛宝钗怎么想,有什么样的人生,薛姨妈也不主要关注。她认为给女儿找一个好婆家就是好的。殊不知“竹篮打水一场空”,金玉良姻的结果是悲剧,薛宝钗的人生悲剧。

从贾元春和薛宝钗的经历来看,娘家并不能给她们任何助力,有的只是牺牲。本质上与鸳鸯和她兄嫂的情况并无区别。

曹雪芹借鸳鸯的“骂”,揭露了贾家、薛家等牺牲女儿谋利的功利人家。是为被牺牲的女儿抱不平!

当然,曹雪芹另外一层意思,也借“宋徽宗、赵孟頫”这对祖宗子孙的没有民族节操,讽刺了当时一些甘当鹰犬的民族败类,也就不多赘述了。

鸳鸯的悲剧不可避免,她的幸福注定被剥夺。作为贾家的家生子,就算是贾母,也不可能为她真的做主。

鸳鸯第二天去贾母那里剪断头发,发誓不给贾赦做小老婆,也不会再嫁别人,是她唯一的选择。贾赦要对她报复也在她意料之中。好在贾家抄家,鸳鸯也等不到那一天。

八十回后续书,鸳鸯随着贾母殉葬是多余了。君笺雅侃红楼认为鸳鸯应该不会死,她的结果“出家”的可能更大。因为贾赦死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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