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天佑演唱支付宝广告歌,喊麦离“洗白”还有多远”?
10月17日,支付宝邀请MC天佑、壮声人声乐团联合拍摄了MV广告《有梦不觉累》。片中,天佑穿着白色外套,伴着阿卡贝拉的和声一路说说唱唱,“喊麦”属性明显弱化,加上自身从卖串到喊麦天王的励志经历,颇有为小人物发声的意思。
而就在8月,支付宝也邀请了嘻哈选手欧阳靖和TT联手打造了MV《无束缚》来宣传“无现金城市周”活动。被认为水火不容的喊麦如今跟嘻哈一样被支付宝请为“座上宾”,让人不禁好奇,喊麦已经“洗白” 成功了吗?
MC天佑的喊麦标签和自我撕扯
在刚刚褪去的移动直播浪潮中,MC天佑凭借月入三四百万元的收入、全网超5000万的粉丝成为喊麦界的无冕之王。从李天佑变成MC天佑,喊麦让他收获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与名气,也成了他身上洗脱不掉的标签。
尽管主流文化是在近两年才通过网络直播了解到喊麦,但早在2000年前,喊麦就已经在三四线城市和农村的迪厅夜店流行起来,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审美体系。喊麦歌曲追求押韵和节奏感,主题大多围绕男女关系、兄弟情义展开,夹杂着江山、红颜、帝王、权谋等网络词汇,有一种浓浓的“土俗”味儿。
在GQ报道中,这种被概括为“县城DJ音乐+拖拉机节奏+大嗓门+东北腔”的演唱风格,流行音乐界长期无视乃至鄙视。在带着原创作品参加合音量T榜被拒后,天佑想找乐评人讨个说法时,却得到了“对不起,我是一个正经严肃的乐评人,请尊重我的职业,谢谢。”的答复。
所以,在网络上获得了巨大成功后,天佑就开始了“洗白”喊麦、靠近主流的过程——就像当年他的老乡赵本山“洗白”二人转一样,以期得到主流精英们的认可。
在音乐上,2017年天佑发了《甩你几条银行系》《咔嚓指甲刀》《一人饮酒醉》《有梦不觉累》4首单曲。这四首歌分别为腾讯手游、电影《指甲刀人魔》、电影《父子雄兵》和支付宝广告歌等商业推广曲目,除了演唱方式,其编曲、制作上都极大程度上弱化了喊麦元素,少了愤怒与戾气,多了几分雕琢。
天佑和大鹏
而凭借极高的人气,各种娱乐资源也向天佑抛来了橄榄枝。作为嘉宾,天佑今年参加了《吐槽大会》《演说家》《年代秀》《脱口秀大会》《天天向上》等国内顶尖综艺,还出席了老牌选秀《快乐男声》的发布会。除了本身自带关注,天佑“草根逆袭”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契合了主流价值观的需要。
在这些场合中,天佑在多年直播中练就的快速反应和演讲能力得到了体现,为喊麦正名的言论引起了诸多争议,但节目中平和的态度也让人大有从快意恩仇的社会大哥转型成正能量小生的错觉。
但这一切并不那么容易。在喊麦这一娱乐形式在短期内无法得到彻底改观时,天佑的这种“洗白”其实也是对他背后庞大粉丝群体的背离。喊麦将他送上了神坛,也将他绑在了神坛,而要从代表底层发声的网红转型成主流认可的明星,其中的自我撕扯和困难程度不言而喻。
天佑的困境其实并不是孤例。像祁隆、龙梅子这些拥有广大群众基础的国民歌手一样,虽然在商业上取得了一定成功,但却始终不被主流媒体所认可。
喊麦真的需要“洗白”吗?
有人说音乐产业的鄙视链是这样的:唱民歌的瞧不起唱流行的,唱流行的瞧不起唱摇滚的,唱摇滚的瞧不起玩嘻哈的,玩嘻哈的瞧不起喊麦的。
但真相可能是,唱摇滚的可能瞧不起所有非摇滚的,而喊麦的被所有人瞧不起,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这与喊麦本身音乐性不足有关。从喊麦的作品来看,与说唱的最大不同就是没有flow,缺乏节奏变化,在遣词造句和韵律上都比较粗糙和幼稚。简单来说,更像是中国传统快板或者二人转说口的电音版。
据统计,直播平台上喊麦有80%的听众都是21—30岁左右的男性,泛90后居多,其中有50%的听众每天听喊麦2—4小时,60%的听众一言不合就打赏。进一步数据显示,在这些打赏的人群中,有60%的听众每月打赏500元以下,而在许多“铁粉”中,每月打赏超过2000元的人也有将近20%。
尽管始终被贴着“low”的标签,但并不能阻挡喊麦成为广大三四五六七八线城市和农村的热爱。毫无疑问,喊麦已经成为一种拥有庞大受众群体的亚文化,不同于二次元和嘻哈音乐,它扎根在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里,并且吸引了大量的关注和资本。
喊麦代表着大量小城市年轻人无处安放的青春,也是他们逃避现实的美好梦境与止痛剂。天佑之所以能从一个前途茫茫的小城市青年逆袭成身家过亿的喊麦之王,就是因为他成功说出了处在社会转型期中底层人民的心声,更借由天佑的成功满足了他们自己的“逆袭梦”。
在GQ报道里,18岁的豪豪是河南郑州一家餐厅的服务员,也是MC天佑粉丝团“佑家军”的成员。他说“最喜欢天佑逮谁灭谁的劲儿”。每个月两千多元的工资,豪豪会拿出五百给天佑刷礼物,“老大照顾我们太辛苦了,必须支持他。他在主播圈子里有面子了,我们做粉丝的就都有面子。”
这种行为和心理跟当下那些流量偶像的粉丝群体何其相似。
在粉丝们心中,成为偶像粉丝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自己的一个化身。偶像一步步走向成功,也包含着自己的一份荣耀。这种付出和认同感是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偶像的命运与自己也是息息相关的。
因此,从粉丝经济的角度来看,MC天佑和鹿晗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黑“喊麦”已经成为知乎、豆瓣上的一种“政治正确”,但正如喊麦与嘻哈在中国发展的分野,本质上代表了不同阶层的审美取向,都是各自抒发情感、释放压力的一种表达方式。
正如天佑在《吐槽大会》中面对金星的质疑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要有大雅,但不能只有大雅,也有大俗。”审美的撕裂和断层,从古至今,都是常态。
这也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被群嘲的许知远和广受赞誉的马东。马东说: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5%的人有愿望积累知识,了解过去。剩下的那95%的人就是在活着,就是在生活。
我们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鄙视喊麦本身,但归根结底,是这个时代和社会发展的不平衡为喊麦的诞生提供了土壤,与贫穷、落后、封闭相伴而生的便是粗俗的审美和偏执的价值观。
所以喊麦是否需要“洗白”,或者说真的能够被“洗白”呢?它就是社会发展进程中真实存在的文化现象而已。
MC天佑自然成不了像Eminem一样的Rap God,但踏实做一个接地气的喊麦之王,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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