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文】为四平头说两句公道话01
题解：搬石头打天是什么意思？最佳答案：是 自不量力；不自量；办不到；够不着。 哈哈，这是文学评论中，用的一句行话。笔者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今天笔者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四平头"说两句公道话。
什么是“四平头”，“发明者”没有下定义，可是几乎达到人人对之口诛笔伐的地步，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值得一提的是，笔者在这里用了“几乎”两个字，说明不是指所有人。此外，笔者以前在中文系任教《古典文学》时，也参加了这个行列，今天笔者醒悟了，决心为四平头翻案。需要说明的是，赞同者与反对者，笔者一视同仁，都是我的好朋友。学术研究，畅所欲言，幸甚至哉。）为了避免繁琐的名词解释，下面笔者举例说明之。
先请欣赏崔颢的七律《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其中的：黄鹤、白云、晴川、芳草，都是偏正结构，犯了清代纪晓岚等人制订的所谓的“四平头”的毛病，但这并未影响其审美价值。如果一是指出此诗声律有问题，如“空悠悠”、“鹦鹉洲”分别属于“三平尾”、“五平尾”，缺乏音乐美，应尽量避免，那么就说对了。二是写诗不能因词害义。何况这“平头”论，众说纷纭，何种能认可，何种不能认可？也缺乏统一的令人信服的标准。其实“四平头”，本就概念模糊，并无定论，自是见仁见智。
再请欣赏杜甫的《江汉》：
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病欲苏 一作：病欲疏)
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
笔者把它翻译成现代诗（仅供初学者参考）：
我漂泊在长江和汉水之间一带，思念故土却不能归去，
在茫茫无极的乾坤间，我只是一个迂腐的老儒。
我仿佛与一片片浮在天边的云彩共远；
我好似与孤零零悬在天边的明月同孤。
我虽已年老体衰，如同落日，但一展抱负的雄心壮志依然存在；
面对飒飒秋风，我觉得病情渐有好转、痊愈、复苏。
自古以来留存老马是因用其智力，而不必用其体力，
因此，我虽年老多病，但还是有可能老马识途。
（笔者按：杜甫《江汉》最后两句的用典，出自《韩非子·说林上》中“老马识途”的故事：齐桓公讨伐孤竹后，返回时迷路了，他接受管仲的“老马之智可用”的建议，放老马而随之，果然找到了正确的路。）
某现代评论家说：“平头论”的提出，不是现代评论家，而是格律诗盛行时代的要求，按“平头论”的观点，此诗有两点：
一是指中间两联“平头”：
因为“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疏。”
其中的词性、类别完全相同，因此造成意象上的单一，没有画面意境的跳转，读来感觉“平”；
二是格律诗的写作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三四联之间（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的“转”，从意境、思想上转的成败直接涉及诗的平奇与否，杜甫《江汉》是“平头诗”，由于词性词义的限制，难以做到转的见“奇”。某现代评论家说，杜甫《江汉》没有回避“平头”，建议一般初学者回避“平头”。
笔者按：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此诗虽然犯了清代某些人制订的、所谓的“四平头”的毛病，但不失精彩，笔者认为，对我们作者而言，格律诗的写作成败、意象的丰富是最重要的，笔者还是认为：杜甫的《江汉》意境优良，感情丰富，因此杜甫的《江汉》，依然是上乘之作。
再请欣赏著名边塞诗人高适的《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
嗟君此别意如何，驻马衔杯问谪居。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
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
笔者把它翻译成现代诗（仅供初学者参考）：
啊，此次离别，不知你们是如何的情绪？
我停驻马匹，衔着酒杯，询问被贬谪之处。
巫峡的猿猴悲啼，能令人流下数行泪，
衡阳的归雁飞来，会为我捎来几封书。
青枫江上，秋风吹着孤舟，向远方飘去，
白帝城边，秋风吹落黄叶，使古木稀疏。
圣明朝代，从今往后，一定会多施雨露，
暂时分手，希望你们，不要悲伤和踌躇。
笔者简单地解读一下：
这是一首送别诗，诗人高适同时送别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遭贬而迁至边远地区。
首联“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诗人首先抓住二人都是遭贬，都有满腹愁怨，而眼下又即将分别这一共同点，以深表关切的问句开始，表达了对李、王二少府遭受贬谪的同情，以及对分别的惋惜。“嗟”是叹息之声，置于句首，贬谪分别时的痛苦已不言而喻。“此别”、“谪居”四字，又将题中的“送”和“贬”点出，轻灵自然，不着痕迹。作者在送别之地停下马来，与李、王二少府饮酒饯别，“意何如”、“问谪居”，反复致意，其殷切珍重之情，显而易见，一开篇就以强烈的感情，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中间两联针对李、王二少府的现实处境，从二人不同的贬谪之地分别着笔，进一步表达对他们的关心和安慰。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上句写李少府被贬巫峡。当时的巫峡，四野荒凉，诗人设想李少府来到巫峡，在这荒远之地必定听到凄厉的猿啼，不禁流下感伤的眼泪。下句写王少府被贬长沙。衡阳在长沙南面，衡山有回雁峰，据说北雁南飞至此，遇春而回。归雁传书是借用苏武雁足系书信的故事。
青枫江：地名，在花溪。白帝城：地名，位于重庆奉节县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
诗人高适在这里指出他们被贬之处，虽然遥远荒凉，但是作者心里始终想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多来书信......并且，诗人高适说，这次仅仅是暂时分手，以后一定能重逢。
请看清代学者的评价：
沈德潜指出：“连用四地名，究非律诗所宜。”(《唐诗别裁集》)。
纪昀也评论说：“平列四地名，究为碍格，前人已议之”（《瀛奎律髓汇编》）。
笔者按：此诗也是犯了“四平头"的大忌。清代某些吹毛求疵、眼高手低的学者，借用了南朝“四声八病”里的“平头”一词，但这里的“四声八病”词义绝非是指声律的瑕疵，而是专指遣词造句的毛病。（笔者按：沈德潜、纪昀等人，有可能断章取义，这里的“四平头"，已经偷换了概念，意思已经与南朝的“四声八病”不同，不是指声律的毛病，而是在严格的格律诗遣词造句上，又多加了一个枷锁。）沈德潜、纪昀指出，高适的《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犯了严重“四平头”的毛病，即把四地名并排在四句开头，沈德潜、纪昀认为，此诗失去了精彩。
笔者认为，对我们而言，不必拘泥于此，笔者还是认为：高适的《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依然是上乘之作。
投稿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