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典到现代的穿越——浅谈隶书书法的发展与艺术审美价值
从古典到现代的穿越——浅谈隶书书法的发展与艺术审美价值
从古典到现代的穿越 ——浅谈隶书书法的发展与艺术审美价值
- 刘厂军（河北省书画艺术研究会）
书法是中华文化中一门古老而又独特的表现艺术, 被誉为：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中国书法伴着中国文字的出现而产生，又随着中华文明的发祥而发展，更因为中国文化的崛起而大步走向世界。因此，它不仅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而且在世界文化艺术宝库中独放异采。隶书书法就是这书法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支奇葩，必将以其既古典又现代的风格特色而得以发扬光大。
一、隶书的起源及其发展
隶书起源于秦朝，由篆书发展变化而来，是继篆书以后的新兴书体，在东汉时期隶书的成就达到顶峰（也有说法称隶书起源于战国时期）。隶书，在其产生和演化的过程中又经历了“秦隶”和“汉隶”两个阶段。
秦隶，秦始皇在“书同文”的过程中，命令李斯创立小篆后，也采纳了程邈整理的隶书。汉朝的许慎在《说文解字》记录了这段历史：“……秦烧经书，涤荡旧典，大发吏卒，兴役戍，官狱职务繁，初为隶书，以趋约易”。由于作为官方文字的小篆书写速度较慢，而隶书化圆转为方折，提高了书写效率。郭沫若用“秦始皇改革文字的更大功绩，是在采用了隶书”来评价其重要性。
卫恒《四体书势》中说：“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难成，既令隶人佐书，曰隶字……隶者”。“隶”，指徒隶，“隶人佐书”，就是隶书是徒隶们所写的书体。“隶”，还有“隶属”的意思，是隶属于篆书的辅助书体，所谓“篆之捷也”，隶属又有“辅佐”的引伸义，故隶书又称“佐书”、“佐隶”、“徒隶”。隶书解放篆书严谨的结构和用笔，如“八”字之分散，故又称“散隶”。
汉隶，西汉初期仍然沿用秦隶的风格，到王莽时期开始产生重大的变化，产生了点画的波尾的写法。到东汉时期，隶书产生了众多风格，并留下大量石刻。《乙瑛碑》、《史晨碑》、《礼器碑》、《张迁碑》、《曹全碑》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汉隶，字型古朴庄重，书写效果略微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呈长方形状，笔画上具有波、磔之美，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蚕头雁尾”、“一波三磔”。汉隶的所谓“波”，指笔画左行如曲波，后楷书中变为撇；所谓“磔”指右行笔画的笔锋开张，形如“雁尾”的捺笔。写长横时，起笔逆锋切入如“蚕头”，中间行笔有波势俯仰，收尾有磔尾。这样，在用笔上，方、圆、藏、露诸法俱备，笔势飞动，姿态优美。在结构上，有小篆的纵势长方，初变为正方，再变为横势扁方，汉隶具有雄阔严整而又舒展灵动的气度。
隶书对篆书的改革包括笔画和结构两个方面，隶化的方法有变圆为方，变曲为直，调整笔画断连，省减笔画结构等等。其中以横向取势和保留毛笔书写自然状态两面点最为重要，横向取势能左右发笔，上下运动受到制约，最终形成左掠右挑的八分笔法，而毛笔的柔软性以使汉字笔画产生了粗细、方圆、藏露等各种变化，还有字距宽、行距窄也是其章法上的明显特点。
汉隶表现在帛画、漆器、画像、铀镜中精美绝伦。而在碑刻中更显其宽博的气势和独特的韵味。汉隶主要有两大存在形式：石刻与简牍。魏晋南北朝隶书大多杂以楷书笔法；唐朝隶书不乏徐浩等书家，宋元明三朝的隶书也难振汉隶雄风。魏晋以后的书法，草书、行书、楷书迅速形成和发展，隶书虽然没有被废弃，但变化不多而出现了一个较长的沉寂期。隶书的第二次高峰出现在清代。在碑学复兴浪潮中隶书再度受到重视，出现了郑燮、金农、伊秉绶、邓石如等著名书法家，在继承汉隶的基础上加以创新，别有建树。
隶书的出现是中国文字史上的又一次重大变革，使中国的书法艺术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是汉字演变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并由此奠定了楷书书体产生的基础。隶书结体扁平、工整、精巧。到东汉时，撇、捺等点画美化为向上挑起，轻重顿挫富有变化，具有书法艺术美。风格也趋多样化，极具艺术审美和欣赏的价值。
二、隶书的演变及其美学特征的形成
隶书的演变。隶书的演变过程称为“隶变”，隶变承前启后，对草书和楷书的形成有重要的作用。
隶变在中国书法史上是一次重大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书法历史文化事件。发生隶变的内在动因是为了适应当时社会历史文化的发展对文字应用的要求。“隶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字形结构的变化，既是对正体篆书字形结构的改造，这种改造的主要方向是简化；二是书写方式的变化，既是改变原有正体篆书的书写方式，这种改变的主要目的是简捷流便”。字形结构的简化和书写方式的简捷流便构成了隶变过程的核心内容。在这里，字形结构的简化和书写方式的简捷流便，不光为了书写速度的提高，同时因其蕴涵着内在的书写运动态势更加符合人的生理运动轨迹，才使隶书在秦汉之交随着政治政权的更替最终彻底代替篆书而获得普遍应用的。
就书法而言，隶变完成了以下篆隶转换：首先，摆脱篆书字型结构的凝固化束缚而走向隶书线条时空运动的抽象化表现；其次，线条由篆书委婉的弧笔变为险峻的直笔，曲折处由篆书的联绵圆转变为转折的方笔。隶变标志着汉字相形性的破坏和抽象符号的确立，使汉字由古文字体系向今文字体系转换；同时也标志着隶书的独立品格和美学特征的最终形成。
同时，作为人的规范意识，又必须对这种新的字体和书体加以规范。于是，就有了汉末高度规范的八分书出现。所以我们说，所谓的隶变过程，就是篆之捷所产生的新的书体继而对这种新的书体加以规范建构的过程。而作为书法，隶书的美就存在于这历时四百多年的隶变过程中。
所以我们说，隶书独立品格和美学特征的形成，不是东汉的高度规范和成熟，而是存在于四百多年的隶变过程中。在这四百多年的隶变过程中，有着实在太多的书法文本需要我们加以解读和认知。《张迁碑》的质朴奔放、浑厚博大、峻实稳重，《曹全碑》典雅华美、俊秀温润、圆转丰腴，使我们看到了不同风格、不同结体和不同审美取向的东汉经典刻石文本书法。这是东汉正大的文化气象和文人认识自然征服自然的自信的书写流露。特别是《石门颂》潇洒自如的波挑，体现着文人回归大自然书写的开放情怀，加上民间工匠的契刻，又为《石门颂》置入了民间的质朴意味，铸就了《石门颂》既有原本隶书的质朴随意，又有人文情怀流露的独特艺术魅力，显示出《石门颂》不拘一格的奔放品格、以及阔大的自然气象，成为历代书家关注和借鉴的经典范本。
然而，东汉刻石所表现出的典雅、华美、庄重、整饬只是一种完整的、华丽的美。如果没有原始隶书的质朴和简淡元素灌注其中，那么这种美又是虚伪的、造作的、没有感情的。如果在东汉刻石典雅、华美、庄重、整饬的基础上置入隶书原本的奔放、流畅、阔大的审美气象，那么书法就会有一种大自然的淳朴和广阔气象。而这种美才是更接近生命本真的美。因为隶变过程中的很多随意性书写看似很朴拙、很简淡、很平凡，而实际上却蕴涵着无穷的美学价值，是人的生命系统中的真实流露。
认识是继承的前提。所以，发掘两汉隶书的美学实质及其背后所含盖的文化与精神内涵是历代书法爱好者和古文字工作者永远的追求，也是书法理论界不断探索、研究和关心的内容。同时，它也应该是我们完成隶书的时代性突破和发展的前提和理论支点。
我们没必要谈所谓的创新，深入的研究和认识隶书传统更具有现实意义。只要我们认识并理解了一些隶书的传统，并完成隶书的传统和现代的纽带式连接，那么我们才有可能创造出既古典又现代的隶书作品。在这里所谓的古典就是隶书的发展延续形态，所谓的现代，就是隶书的现代审美意识和文化传承精神。古典——现代具有全息重演的内容，但还不完全是河南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周俊杰先生所倡导的“书法新古典主义”。因此，我所说的古典和现代，具有把古典放在新的时空框架进行梳理归类和时代诠释的意识。它可能是反传统的，因为我们是站在时代立场审视传统。它也可能是继承传统的，因为传统在影响着我们。
三、隶书的结构特点和隶书书法艺术鉴赏
隶书具有自己独特的结构特点。从其总的结构来看，由于注重了“分背之势”，因而形体多呈现为扁方形，扁方结字，首先是顺应了“波划”、“掠笔”的展势，并让“波划”、“掠笔”在夸张中稳定字的重心。其次是为了考虑隶书较美的结体，主要体现在“波划”、“掠笔”的“展势”上，因而规定了“蚕不双设，雁不双飞”及“左分右背”的结字原则。一般来说，隶书的结构特征，是以某一主笔的取势来定位，也就是“波划”来完成的。由于主笔的存在，往往会使重心偏移而不居中。因此，在书写及临摹时，可以加重和延展这一主笔来造势。当然，“主笔造势”并不是适用于所有的汉字，实际书写中还需要灵活把握。
隶书有着自己的墨色变化要求。从东汉的碑刻隶书，无法了解其墨色特点，但从汉隶碑刻为“歌功颂德”而刻意整饬的层面理解，应该是不需要太多的墨色变化。墨色的变化，无非是体现作品的“动与静”。而隶书作为稳重的正字，过分追求墨色之变，往往会适得其反致使全局隐于浮躁。但这也不是绝对的，随着隶书书法的创作发展，墨色的运用却也较好地表现了汉碑隶书的朴实厚重的风格。通过长时间的学习和创作实践，我们会体会和掌握墨色在文字、笔划上所处的位置。一般地，针对隶书的笔墨关系而言：用笔瘦挺，则用墨宜清淡；用笔粗重，则用墨宜浓湿；结字平实，则用墨宜湿润；结字诡异，则用墨宜干枯。
隶书的章法也有着自身的特点。积点成划，积划成字，积字成行，积行成幅，通篇有如一气呵成，这就是章法。章法的完美程度，还要取决于笔墨是否生动。一般地，有笔处即有墨色。笔墨相融即成墨韵，而无墨处虽无墨色，但留白处的宽狭，势将影响笔划的宕展和收缩，即所谓的“无笔而有墨”说法。事实上，无笔处只有空间，通常把这种空间当做书法作品的“气”，并以此“气”养笔，“笔”才能真正生动。在实际创作中，真正的“权威性章法”是不存在的。针对隶书，结构一个字，要尽力使点划完美并到位；对一行字的排列，要尽可能使各字之间有顾盼、对比，宛如字间的偏旁、部首；对整个全局，则要对某些笔划有所取舍，某些结字有所侧重，并对构成章法的“黑处”、“白处”有所选择。整篇要有一个或空灵或凝重的基调。不能希望每个字有一样的重心，每个笔划一律完美。总之，作为隶书的章法，一定要笔笔有呼应，有照顾，并使每个字以及每一行痛痒相关，行气贯注，才能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