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视频+文图《桥灯,男人肩膀上飞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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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灯,男人肩膀上飞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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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 ·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 ·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翁的元夕,该是所有关于元宵灯会文学作品里最直观也最耐咀嚼的一篇了。灯的景人的情,寥寥几句,却是那么酣畅淋漓,故而,这词,也是现代人最耳熟能详且大多能背诵的一篇。

元宵的前缀动词是一个“闹”字。在除了锣鼓铜钹和爆竹的声响再少有其它激昂声的古时,灯,自然是最闹的东西。红灿灿的烛光,色彩缤纷的精致剪纸,男人们挥舞着的各样龙灯,女人和孩子们手上的提笼,在熙熙攘攘的夜色里,伴着各样的声音,那该是如何的一种闹?我想,想到这些画面时的人肯定脸上会突然发热,漾起红晕,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

翀儿就是,昨晚归途中,她不但背了元夕,且还说,樟村桥灯最让她兴奋的是她彻底读懂了青玉案里的描写,而且,她十分痴醉词里的意境,不仅美,而且说不出来的温馨,那幕,是真正的幸福感觉。结果,到了夜半,还用微信给我转了一摞关于元夕的古诗词来。见此,我哑然——年方二十几岁的翀儿,一个让我觉得只适合去酒吧k厅里吼唱那些流行歌曲,或是只适合乘着闲拎着皮箱满世界找时尚的姑娘,居然会如此喜欢辛弃疾、晏几道和姜夔等人,甚至如此喜欢濒临作古的古老板桥灯……这确实太让我意外了。

但细想又觉得很正常,就像喜欢京剧,那通常是年龄,至少是心理年龄日趋成熟的人才会有的喜好选项。而中国传统的许多东西,也正和桥灯一样,都需要有一种融入的状态才能真正品味到他们的美妙所在。倘若只是为了热闹,那么,去K厅吧,那里你可以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地嘶喊,将积压在全身每处的各种压负全部释放。但那只是一时的畅快罢了,你会获得轻松感畅快感,然而,你未必会获得幸福感和陶醉感!而元宵的灯会,那才是情景交融的地方,那里的热闹没有丝毫诡异或是唐突,无论是灯火通明还是灯光阑珊之处,无论是耍灯的汉子还是观灯的女人,眼睛、心、以及气力都会难得地亢奋起来。

我已屡屡看过很多次桥灯,铅山石塘的、上饶县石人乡的,玉山临湖的。但海君兄邀约我们时,我还是兴奋不已。正月十四清早,便和尚荣大哥、宏飞、明星、秋老师、三哥以及后来从三清山赶来的翀儿,一伙八九个人,进了那个号称是小玉山的樟村,然后,等了一整天,就为了晚上的桥灯。和我一样,他们多也看过灯,但他们也都说,这玩意看不厌,有魔力,就像是游子每到过年时都会想着回家一样。这感觉我也有,但我还有一种他们或曾没有过的感觉——我觉得,桥灯,是男人肩膀上飞出的歌!

未上灯时,樟村的男人们就开始备灯了,每人肩膀上一条桥板,两座花灯。这时是独立的,但也挺有味儿了,绑着白帛的男人们,脸上的古铜色被桥板上的花灯映成了酡红,似微醺,又似即将迎娶新娘的新郎。继而,串灯,一根木头销子将那些单独的桥板接成了一条姹紫嫣红的桥,桥下的男人,是扎实的桥墩。做完这些,天已黑,烛光燃起,桥也动了起来。这时还没连上龙头龙尾,但龙的味已经毕剥了,若眯着眼看,移动的桥成了光轨,分明就一条蠕动的火龙,这条龙并不张扬,徐徐缓行,落落大方,沉稳大气。

樟村的灯太有名,因而,来观灯的外地客人也就十分多,虽然我们早知在樟村进士小学起灯时有精彩的车灯活,可到我们去时,操场里外全挤满了人,我和秋老师想架起三脚架好好拍一回大场景的想法竟是压根没法实现。于是,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脚架收起,然后踮着脚尖从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丝缝隙里往里看。

缝隙里,灯已经开始盘旋起来,男人们的号子声和桥板转向时受力太大而发出的“吱呀”声交织起来,听着,分明觉出了一种力量迸发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一曲大型交响乐的前奏,似远处潮涌渐近,如新春奔雷忽起。

我不谙桥灯故往,但听说桥灯不但是力气活,更是技巧活,比不得我家乡的舞龙,点多是会累着。这桥灯,却是弄不好会出危险的,龙身数百米,太长的距离限制了人的协调性,而且,桥板尽是厚重的木料做成,稍有不慎,便会伤人。因此,舞龙时,大多每节龙身都由两人负责的,一位老手,一位新手,既完成了传帮带传统传承,又能便于出现意外时能够协同紧急处理。更因此,近些年来,桥灯活动越来越少,许多地方,都担忧出现事故而畏惧与发起桥灯。还有一点,是最然人为之敬仰的——桥灯,无疑是一个地方向心力和凝聚力的标志,它意味着团结,意味着和谐。不是吗?没有团结,如何能聚集起这几百人来制作并舞动起这条长龙!没有和谐,又如何能在不出事故的前提下,确保这沉重而且稍显笨拙的长龙行进起来、转动起来、盘旋起来!

中国古人其实一直是最懂得如何去训练人们的和谐与团结的。端午的龙舟赛是如此,元宵的桥灯(包括其它形式的舞龙)也是如此,从人们拿着龙舟的桨或是扛起缀着花灯的桥板开始,这一群人,在这个特点的时段便注定要心手相连齐头共进了。可惜的是,时代越来越迅猛发展的今天,这些极具意义的活动项目却日益减少了。千百年一直被定义为群居动物的人类,在已然为智能时代的今天,却开始在逐渐适应独处,慢慢远离了人群。即使是在素来被当做是活跃亲情的正月,也常常是低着头蜷在沙发或窝在被窝里,捧着手机与一个虚拟的世界忘情地交流。所幸的是,到底还有那么一些地方,至今尚能吃力的维持着比如桥灯龙舟这类的活动,终于让人们看见与回忆起了一些与自私、自我无关的场景。为此,我想,我们是十分应该对他们说上一句感谢的。

而翀儿,经历了许些浮光掠影之后,我信,再透过一次桥灯会,她已经有所感悟,并在追寻。

樟村的桥灯,由于观者太多,我们只看到了片鳞只爪,但在盘旋的桥灯外,我们看见了太多说目不转睛的眼神,看到了执子之手挤向灯火通明深处的情侣,看到了灯火阑珊处凝目远观着扛灯男友的女郎。这一切,也成了一个音符,正融入舞龙男人肩膀上的那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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