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韫║关于母亲,那些过往的记忆(散文)
母亲走路总是轻悄悄的,说话从来都不高声大气,总是心平气和,有条不紊。
遇到好吃的东西,母亲总是尽家里其他人先吃个够,她自己总是说她不喜欢吃,吃不了许多。因此当儿女孙辈们尽兴地大口咀嚼时,父亲总会在一旁大声提醒:留一点给你妈妈吃,你妈妈最喜欢吃这个了!
儿孙们停止了风卷残云的扫荡,一齐望着母亲笑。母亲总是一面慈爱地笑,有点不好意思,一面嗔怪父亲:让他们吃吧。俺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母亲衣着总是一丝不苟,每次出门头发都收拾得纹丝不乱,任何时候家里总是一尘不染。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值得骄傲的中专生,曾经安排有单位。外曾祖父出过国,家境很是丰实,文(敏感字)革特殊年代被处死了,虽然后来得到了平反,但家道毕竟是中落了。母亲刚工作的时候,因爱唱歌爱跳舞,被领导多次点名批评,说她是资产阶级贵族的骄小姐。
母亲激动地傲娇着,与领导大吵一次后负气地丢下工作。从此变成了一名光荣的农村妇女,和父亲结婚后又装罗了点小生意,度过了平凡的年轻岁月。年轻的时候,母亲傲娇且喜唠叨,但六十岁后,母亲的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也不怎么在我们面前唠叨了。但是她和父亲的家,仍和以前一样,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是清清爽爽舒适干净的。
前几年她生过一场病,因此她最近两年的身体总是不大好。住院后她常唠叨说:俺现在和你爸爸把身体养得好好的,没病没灾的,就是减轻你们姐弟三个的负担。要是我们两个老的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你们三个就要多吃许多苦了。
似乎是为了不给儿女们添麻烦,她必须把身体养得好好的。
出院后我们姐弟三个,为了减轻母亲的劳累,不约而同地很少到父母家吃饭了。母亲为此经常感叹:哎呀现在就俺和你爸爸两个人吃饭,烧菜简单多了,快活多了!
做儿女的我们听了这话,想想都觉得惭愧。
可是隔了十天半个月,烧了什么我们喜欢吃的好菜,母亲必定又要叫父亲打电话:你妈妈烧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叫你今晚来吃!
她的脸上皱纹很多,儿子两三岁时有一次摸着她的脸说:外婆的脸是旧的,我的脸是新的。母亲听了,高兴得格格直笑。直夸儿子聪明,怎么就说出了这么新鲜别致的语言呢!
母亲夏天时喜欢穿裙子。她在穿着方面非常挑剔。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母亲梳着两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穿着一件有着金色排扣宝蓝色的的短大衣。年轻。带有那个年代的乡村时尚。
母亲性格沉稳、冷静,善于倾听,从不轻易与人争执。与父亲的急燥、冲动刚刚相反。我与父亲脾气相似,都是爆竹筒子。经常就国家大事、家庭琐事高谈阔论。常常说着说着就争执开了。父亲瞪着眼睛,我也梗着脖子,各不相让。每当这时,母亲要不就拼命冲我眨着眼睛,要不就打岔错开话题。两样都不奏效,她就干脆推我出门:还不赶快做你的事去。无油无盐的话什么争头!
自然就偃旗息鼓。
因此母亲与父亲结婚多年来很少争执。一个锣敲不响。父亲找不到对手自然也就天下太平了。
母亲的忍耐与沉默,年少时我总认为是一种虚伪与懦弱。年岁渐长,我慢慢懂得了忍耐和沉默往往需要更大的牺牲与包容,需要更多的克制与坚强!
家里看电视,母亲总是看不完整。她总是惦记着一会儿要做这,一会儿要做那。好不容易做完了,没事了,她又总是尽别人捏着遥控器看这看那,似乎没有自己的爱好。父亲要看新闻,孙辈们要看动画片,儿女们要看杂七杂八的各种电视节目。母亲总是先由着他们。母亲这种女人啊,似乎自己需要的喜欢的从来就是无足轻重,只是为了他和她的儿女们。
现在儿女们都长大了,各自分家立户了。母亲看电视总算能看的比较安稳了。她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生活剧,家庭情感剧,边看边和父亲偶尔议论着,探讨着剧情。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父母亲也许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
母亲喜欢养花。不过她养的都是平常的草花,花盆也是随意添置的,有紫砂的,有陶土的,也有塑料的,甚至是废旧的盆盆罐罐,也随手废物利用,满满地种上一盆热热闹闹的太阳花。
母亲的花盆,虽不名贵,却各个个收拾得干净清爽。花盆里的土也是从别处精心挖来的黑黑的肥土。从前我家住在小山村的时候,母亲也喜欢在门前随手撒一些花种。那时母亲还年轻,母亲种的花好像也年轻,生命力旺盛。仿佛根本不需要费神,门前的鸡冠花端午锦指甲花一串红就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开满了,好几个月都是姹紫嫣红!
搬到城里后,母亲只能在花盆里养花了。家里常年都精心侍弄着茂盛的吊兰,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很奇怪,最近几年,母亲总说她养的花没有以前好了,有些容易种的花老是长不旺盛甚至养不起来了。
人老了,种什么东西都不发了!母亲感叹说。
……
最近很忙,又是数月不见,母亲电话又来了。随手写篇文字,给我的母亲,铭记那些过往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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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韫,曾用笔名:竹风 等。广东省梅州市人,文学爱好者。曾担任嘉应文学网论坛版主。喜欢安静读书、安静写字,偶有作品散见于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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