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孙天才:老树鲜花

作家孙天才 授权

老树鲜花

文/孙天才

我曾看到过一幅摄影作品,题为《挂在老树上的鲜花》。那花是喇叭形的,开在满了绿叶的藤上,红艳艳的。那藤从树根长出来,一圈一圈地往上缠绕着。一时间,古老的文明与现代的开放,以及那种生生不已的美就溢满了我的眼睛,也让我的心魂颤动不已。

凝望着这“老树鲜花”,我陷入了一种深沉的思索……

是的,这棵树太古老了,太沧桑了。那厚如辞海一般的树皮就是证明,那大如石块一般的痂疥就是证明,那深如水井一般的窟洞就是证明,还有那些断枝残叶,还有那些腐叶上爬行的小虫……

是的,这老树的根太粗大了,也太深邃了。而正是这植入大地的深深的根,使它像了戈壁大漠上的胡杨,千年而不倒,倒了也不死;也使它像了天地间的大山大岭,亘古而永恒。

我就想,这老树老根老山老岭之所以不死不倒的原因,之所以生生不息的原因。我似乎想通了,那都是因为“守心”啊!而这生命之心,除了“道”,除了“德”,除了这始终不渝的沉默的坚守,还有什么呢?我想,如果还有的话,可能就是生命本身那如天地海洋一样的广大包容了。

试想我们的生命,除了坚守自道、奉行大德之外,对于生命的外部而言,包容性可能是最能生生不死的秘密了。如树如山一样的这些永恒的“老家伙”,它包容了春夏秋冬风雨霜雪之无常,那无常就会像阳光下的霜雪一样悄然消失;它包容了天地人间鬼怪離魍之无常,那无常就会像龙卷风一样灰溜溜地离开。纵使在电闪雷鸣刀伐剑击的极端时候,它的身躯可能会因那些极端无常而受伤害,但它的心因了其无所不包之广大,谁又能奈何它丝毫呢?这样的包容,也让我想到了不知谁说的一句话:心大了,所有的大事就小了;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死的是精神。

看着这巨大的饱经沧桑而依然活着的老树,我又想到了它的另一种包容。这种包容不仅是从这老树开放的鲜花上,也不仅是从这老树缠绕着的绿藤上看到的,在秦岭之南的另一棵老树上,我也有幸看到了。

那是南宫山一座寺庙前挺立的一棵老树。那庙里供着一个死后不腐的高僧。那高僧也如那老树,千百年不朽。但令我惊异的是,那已虚空了树心的枝杈之上,竟生长出了七种不同色彩的生命:有青绿的小草,有红白黄的花朵,还有老树上长出的茁壮的小树,各种颜色和姿态就在那老树的胳膊肩膀头颅上庞大地存在着。看着那些新生之后生,我突然就觉得这老树的厉害和伟大了,我突然就觉得那些后生者的幸运和幸福了。他们站在这大树上,就像孩子站在父母的肩膀上。他们依偎在这大树的枝杈间,就像被父母搂抱着的孩子一样。那天,在灿烂的阳光下,我似乎也变成了那老树上的一棵草,我似乎也变成了那老树上的一朵花,在风中摇曳着甜美的微笑。那天,在那温暖的春风里,我似乎也变成了那老树上的小树,我似乎找到了我生命的根。那天,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对着那老树相揖相拜了。但当我双手合十,还未及屈膝的那一刻,那草那花那小树却先我而低头弯腰了,就像谷穗深情地向着大地……

每个人都应该不忘初心,懂得感恩。那老树上的后生者是知道感恩的,我真切地看到了那生动的一幕。那老树更是懂得感恩的,虽然它的枝杈坚硬如铁,虽然它的身躯有深刻的伤痕,虽然它的心灵也经过磨难与蹂躏,但在那天的如雨的阳光中,我看到了那老树就像站着的我一样,心中一直在流泪……

那泪是绽放在树根上的花,那泪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心,那泪是闪耀在天地间的精神。站在那山那庙那树的荫凉下,我似乎听到了那老树上的鲜花和我跳动的心脏一样,在不停地说着:感恩,感恩……

孙天才散文集《亲戚》出版发行

日前,陕西作家孙天才的又一部主题性散文集《亲戚》,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出版发行。

《亲戚》一书由著名作家和谷作序。和谷认为:孙天才基于民间立场的文学眼光,将笔触聚焦于亲戚这个小社会,其所勾勒和展现的是一个地域乡土社会百年嬗变的缩影,诗意充沛,有一种阅读的快意与审美的精神力量。孙天才叙说的亲戚谱系,是真实的“这一个”,独特却具有共性,不是拾人牙慧咀嚼后吐出来的饭菜残渣,是无处不在的乡愁、沧桑,是悲欣交集的生命之美。

孙天才的这本《亲戚》,收入了四十余篇写亲戚的文章,描绘了三代人生活变迁和生命经历。他善于将生活中的各种纠结矛盾,从情感的角度加以集中浓缩,而且与崇高和凄美相联系,使人在生命的苍凉和温情的欢欣中产生同情共感,并以其深刻的艺术感染力,引发人们深层次的审美感受。孙天才的散文不溢美,不遮丑,不隐恶,有司马之遗风。在当今社会物质化、娱乐化的风气中,孙天才以一个作家的良知仍在用泣血的歌唱,守护并表达着传统的道德精神,这种文字风格实为难得。正如和谷在序言中所说:在你心智活动停止的状态下,这本书不失为谋求新的精神境界的一个耐人寻味的读本。

孙天才,笔名秦大泉,1962年10月生,陕西省大荔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理事。此前,著有《老家》《福地》《乐游原》等主题性散文集。其立足渭北大地的散文创作,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被誉为“渭北大地深情的歌者”。其散文作品《风追司马》荣获第七届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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