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有奖征文大赛范学凯作品

记忆中的那盏煤油灯

范学凯(辽宁)

前几天,晚上下班后回老家看望父母。我进院停好车,父母从屋里走出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迎接我进屋。由于事先打了电话,母亲早已把我喜欢吃的大锅捞饭焖好,菜也切好在菜板上放着,就等我回来。走进屋里,感觉屋子里很暗,一边开灯一边说:这么黑了,怎么还不开灯?父亲说,这会儿天才黑,刚才还挺亮的呢。

其实,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他们就是为了节省点电费,总是要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屋里看不见了才会开灯的。

我的父母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人。在我们小的时候,家里真的很穷,二老就是靠着艰苦朴素和勤俭节约才把我们拉扯大的。如今虽然日子好了起来,可他们依然保持着那种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从不浪费一粒粮食,一分钱,一度电。

年过半百的我,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吃着母亲亲手捞的香喷喷的米饭,亲手为我炒的菜,跟父亲一起喝着烫得热乎乎的烧酒,感到特别的幸福。酒足饭饱后,撤下桌子,我和父母围坐在炕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唠起了家常。不知不觉已九点多了,习惯早睡的母亲开始有些瞌睡,于是,我就张罗着铺炕睡觉。

熄了灯,母亲一会儿就睡熟了。我继续和父亲唠嗑,唠着唠着,父亲也传来了鼾声。我静静地躺着,习惯了睡床的我感觉炕有些硬,但却是热乎乎的。听着身边熟睡的父母有节奏的喘息声,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依稀看见院子里那棵老枣树晃来晃去,本来就觉少的我,又一次失眠了。

夜越来越深了,我却毫无睡意。任思绪在这间老屋里自由地飘荡,渐渐地,它把我带回到了童年的时代。

小时候,每到这样的夜晚,母亲总是会坐在窗前,在那盏发出微弱光亮的煤油灯下,为我们织补衣服。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母亲映在窗子上那高大的身影,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出生在文革时期,童年时代的农村还很贫穷落后,家里还没有电灯。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每当夜幕降临,母亲就会点起那盏昏暗的煤油灯。

提起煤油灯,四十岁以上的人都不陌生。说是灯,其实就是一个玻璃瓶儿,在瓶盖的中央钻个孔,穿上一根铁皮卷成的小管子,再用棉花搓成一根和管子内径一般粗细的棉花绳,穿过管子,一头在瓶子里,另一头露在管子的顶端,瓶里放上在供销社买回来的煤油。每当夕阳西下,屋子里暗下来,母亲就会点起那盏煤油灯,照亮整个屋子。

在那个年代,别说家里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商品。所以,我们一家五口人的衣服鞋袜,都要出自母亲一人之手。为了一家人少挨冻,为了让我们哥三个在过年的时候都能穿上“新”衣服(用大人穿过的衣服改一下给我们穿,就算是新衣服了)、新鞋、新袜子,母亲白天要去生产队劳动,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做针线活。

那时侯的冬天很冷,唯一的热源就是火炕。每到夜晚,母亲伺候一家老小吃过饭,收拾完碗筷,把鸡鸭鹅狗喂饱赶进圈,就拖着一天的疲惫,坐在窗前,点亮那盏煤油灯,放在窗台上,开始忙碌起来:纳鞋底,织袜子,做鞋子……每天都是忙乎到深夜,有时我都睡醒一觉了,母亲还在干活。冻手了,就把手伸进被子底下捂一捂,困了,就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继续干活。母亲就是靠着这顽强的毅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经营着这个家。每到过年,一家人都会穿上干净体面的衣服,每个人的脚上都会穿上一双条绒松紧口的新布鞋。这双鞋,是母亲亲手纺的线、亲手搓的麻绳,一针针纳出的鞋底、亲自裁剪、亲自缝制的。每到正月初一去拜年,好多婶子大娘都会指着我们脚上穿的新鞋,羡慕而又敬佩地夸奖母亲一番:看人家老范家这三个孩子,年年过年都穿的干净利索的,你们的妈可真能干……每年都会听到这样的赞美声,每年的感受也不同。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我们为有这么一位勤劳的母亲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全家人过年都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可母亲却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由于煤油灯很暗,有时候纫针看不见,母亲就会凑到灯前,额头的那一缕头发,经常会被烧焦。由于长时间缺少睡眠,眼窝深陷。脚趾冻破了,手上裂满了口子,甚至会生冻疮。那年代,也没有什么冻疮药,实在难受了,母亲就用开水烫一下,再涂上一点儿擦手油。直到春天天气暖和了,才会慢慢地好起来。由于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就是现在每到冬天,母亲的手背和脚趾也还会红肿发痒。也正是因为那些年的劳累,母亲的身体落下了许多疾病:肩周炎、胃炎、胆囊炎、胃下垂……

贫穷的日子已成为历史,我们哥三个都长大了,参加了工作,也都成家立业了,全家的日子也渐渐地好起来了。如今,煤油灯早已不见了,明亮的电灯照亮了屋里屋外,母亲再也不用做针线活了。看着满堂的儿孙,享受着幸福的日子,父母的脸上每天都挂着微笑。所有的一切都变好了,但有一点却让我们总是放心不下:母亲年轻时因过度劳累而落下的毛病,偶尔还会给母亲带来痛苦,这也让我们很无奈,成为儿女们心中永远的痛处!

正当我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忽然听见母亲翻了个身,轻轻地发出一声“哎哟”,接着是一声长叹。我知道,一定是睡梦中的母亲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又睡熟了,发出了均匀的喘息声。不知过了多久,我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睡梦中,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盏昏暗的煤油灯,母亲又坐在灯下,聚精会神地为我做鞋子,高大的影子清晰地映射在窗子上,只是动作不再那么娴熟,腰板不再那么挺拔,头发也不再那么乌黑了……

写于二〇一九年十一月

【作者简介】范学凯,男,1991年毕业于辽宁省铁岭农业机械化学校,大专学历。47岁,现工作于喀左飞鹏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负责财务工作。作品多以散文为主,曾多次在县、市征文中获奖。在辽宁职工报、喀左县报中登载。

如果您觉得好看,请您点一下“在看”↓↓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