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土的颜真卿真迹：并不完美，却记载了大师的历程

小珏最近的朋友圈被一则考古新闻刷爆了，那是在陕西省秦汉新城的唐代元氏家族墓葬中，由出土颜真卿手书的墓志。根据网上很多介绍，都声称这是颜真卿真迹首次考古发现，墓志也是颜真卿最早的书法作品。这些说法，有对有错，可能还是因为事发突然，许多朋友太过激动，结论有些草率了。

这确实是颜真卿真迹首次考古发现，并不是说我们以前临帖或者博物馆的其它墓志和石刻都是赝品。颜真卿目前留下的真迹大约有十几种，几乎都是以石刻的方式存在。它们共同的特点都是未经考古人员在场出土，或是流传下来的，或是盗墓分子挖出后流出的，或是偶然被人发现的。

平心而论，其它方式的作品，无论来路多正，总有人会认为是临摹之作，或者干脆说是赝品。但是，这种由考古人员亲手从墓葬中出土的，是绝对权威可信的。据说当时考古人员刚刚看到那个“颜”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稍作清理后发现果然是“颜真卿书”后，现场欢腾。

这座墓葬是夫妻合葬墓，男主人叫元大谦，女主人叫罗婉顺。根据女主人的墓志，她卒于唐玄宗年间天宝五年，墓志落款为“长安县尉颜真卿”，根据颜真卿的年表，也正是这一年，他由醴泉县尉升任长安县尉。两相对照，完全吻合。

因为年代确定，此时颜真卿38岁，因此有人认为这次出土的罗婉顺墓志，就是目前存世颜真卿最早期的书法作品。这个说法，当然是不对的。其实在1997年时，《郭虚已墓志》在偃师出土，这是颜真卿43岁的作品，在当时被认为是最早书法作品。但是，到了2003年秋，颜真卿33岁作品《唐王琳墓志》在洛阳龙门镇张沟村出土，才是最早的书法作品。显然，新出土的《罗婉顺墓志》依旧没有比《唐王琳墓志》更早。

网友们一片惊呼，称呼神乎其技，但以小珏来看，这件作品的水平并不见得太高。我知道很多朋友看到这里，马上会骂我不知天高地厚，有多少斤两能批评大师的水平。先别忙，小珏这点三脚猫功夫，确实远不如大师，穷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但我还是有话要说。

对于颜真卿这样大师的书法作品，我们评价水平高低，自然不是与你我相比，而是纵向要与他本人成熟期的水平相比，横向要与同档次的书法家相比。这就好比我们百米跑到10秒是可望不可及的，博尔特跑10秒却是不合格的水平。

我们刚刚说过，这件《罗婉顺墓志》是颜真卿38岁的作品，很显然，它带有明显的褚派风格，这不仅与大名鼎鼎的《多宝塔碑》相去甚远，也不及晚年作品《颜勤礼碑》。我们可以发现，它与颜真卿在33岁时《唐王琳墓志》差距并不大。而且，这一切，完全可以在颜真卿的生活历程中找到答案。

原来，颜真卿早年学习的就是褚遂良。颜真卿三十多岁时的作品，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奋斗到的终点。然而，就大师而言，这还只是起点。颜真卿很不满意，他两次拜访草圣张旭，求教笔法诀窍，希望能够突破。

张旭得到的是王羲之、虞世南、陆柬之、陆彦远一脉，笔法正宗。但是，他是一个相当保守的人，不轻传诀窍。颜真卿第一次拜访他的时候，学习了两年也没有得到真谛。就在天宝五年时，他再次拜访，这一次终于打动了张旭，得到书法要义。就连颜真卿自己也说：

自此得攻书之妙。于兹五年，真草自知可成矣。

这一年，颜真卿38岁，也就是《罗婉顺墓志》写成的当年。此时的颜真卿，刚刚得到真传，还没有时间练习领悟。直到练了五年之后，颜真卿的书法才有了大成，成为了顶尖级的书法家。毫无疑问，《罗婉顺墓志》就是颜真卿青涩时代的最后一笔，也是通往书法大殿的起点。

目前网络照片比较模糊，真期待还有高清拓片流传，给我们更多欣赏的机会。另外，有网友争吵得很厉害：把书法刻在石头上，算是真迹吗?

必须要承认，一般书法家是不会亲手刻石。要么是用朱砂直接在石头上书写，这也就是“书丹”，要么是写在纸上后翻印到石头上，再由工匠按照笔画雕刻。这当然与纸质作品有所区别，有些细微的之处根本无法表现。但是，工匠毕竟是亲眼看着真迹所制作的，也是极力还原书法家的原意，所以，一般来说，这样的石刻作品就被认为是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