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帖--从楷书过渡行书的绝佳范本:黄庭坚《金刚经》

“宋人尚意”。宋代书法的特点,用苏轼的话来说,即“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

所谓的“意造”,当然不是闭门造车随意涂抹,而是一反唐人一味强调法度,强调规则,过于严谨而终成拘束之态,,而是要有个人的主观意识,根据自己的审美观念,对汉字的点画和结体作区别于前人的变形。苏轼、黄庭坚和米芾都是尚意书风的代表人物。其中就笔法、结构变形的程度来看,黄庭坚为最。

因此,清代碑学兴起的时候,人们对他的书法比较感兴趣。

清人杨宾《大瓢偶笔》卷五《论宋四家》说黄庭坚书法:

“得力六朝,是以深厚古雅,绝无唐人气味”,“宋人书,余最爱黄涪(黄庭坚的字)翁”。

碑派书法的代表人物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行书)中说:

“宋人之书,吾尤爱山谷,虽品藏郁拔,而神闲意浓,是以深厚古雅,入门自媚。若其笔法瘦劲婉通,则自篆来。吾以山谷为行篆。”

“无唐人气味”,“神闲意浓”九个字,为入木之评。

用现代人的话说,黄庭坚书法的变形特点,有两条:

一是“无唐人气味”。点画放纵舒展,极力斜出,打破了晋唐以来楷书、行、草书一味纵向有余,横向不足的拘紧笔势;

“神闲意浓”。黄庭坚的行草书,和晋王献之、唐张旭、怀素,在笔法上截然不同。如果说前人是激情,奔放,快速而感性地,甚至极速挥运的话,黄庭坚是冷静的,理性的,作草如作真,慢悠悠的,瞻前顾后的塑造点画和字形,布局章法。

二是线条中段通过不断的提按动作,表现出连绵的起伏之状,如千里阵云,和晋唐以来笔画中段因快速掠过而出现的空怯单调,则更加丰富而有余味。“书家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黄庭坚语)。黄庭坚说到做到。

黄庭坚的这两点变形都比较难学,点画线条的提按起伏,如果处理得太理智,会成为一种扭捏的习气,使人觉得做作;结体长枪大戟,种种逸出,势必削弱字与字之间的连贯,如果没有体势变形的相应配合,就会造成通篇杂乱的毛病。

黄庭坚《金刚经》,则既保持了前述两条优点,又没有他突出的特点而容易形成的习气。虽然是小楷,但变而为中楷,大楷,毫无技术上的障碍。

黄庭坚《金刚经》,更是从楷书过渡行书的绝佳范本。相对于唐人楷书的“截鹤续凫”(康有为语),“大小一伦”(米芾语),它原汁原味的保留了黄庭坚书法的结体不求平正,字法上收放关系非常清晰,既“无唐人气味”,又“神闲意浓”,闲适自然的艺术特征。

全文8208字。这个量级的名家字帖,史上不遑多见吧。感兴趣的朋友,收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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