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过,秋意就变得浓起来,早起出外走走,竟然看到自己口中呼出的气成了淡淡的白雾。眼见得四周的大山,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苍翠了,那纯粹的绿正在悄然变化,待到秋霜降临,许多树木的叶子就会变黄变红,是那种如花的黄和红。山脚下蜿蜒曲折,昼夜流淌的密江河,仍在浅吟低唱。河边的草丛和灌木林里,变了声调的虫鸣,声高声低,断断续续,让人听起来有一丝凄凉。过不了多久,春天里潜入深山的林蛙,就会拖着春夏两季吃肥了的身子,扑回到清凉的河水里,它们要在冰封的河里度过寒冷的冬天,好在来年演绎一场生命的繁育,奏响春天的交响。渐凉的秋,让晚开的花懂得了珍惜阳光,山里的野菊,路边的格桑花、东北玉簪花,要在这百花将煞的季节里,独显自己的魅力,开得那样艳丽,那样妩媚。舞动在花间的那些叫做“大马莲”的美丽蝴蝶,许是感知到黑土地上属于它们的时日已经不多,这几天忽然就不见了踪影,大概是飞到哪里寻找过冬的地方了。只有一些娇小的花蝴蝶,仍在不停地翻飞,惬意地采食花粉,为自己的生命注入营养。山坡上那片大豆,率先黄了叶子,待到叶子褪光,那些饱满的豆荚,就会在秋风里哗哗作响,催促着人们开镰收割。
晚秋,其实并不像许多人感受的那样凄荒,生命会在这样的季节里,愈显昂扬向上的力量。菜园里爬在地上的倭瓜,攀在架上的黄瓜,无视阵阵来袭的凉意,还在倔强地绽开嫩黄的花朵。顶着花的幼瓜,虽然已无成熟的可能,但那勃勃的生机,依然给人满满的希望。山里的一些野果这个时候开始成熟起来。红红的刺玫果,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柔弱的枝条上,初夏的时候,那一朵朵粉红的刺玫花,就很是惹人喜爱,如今这红艳艳的果实,似乎在向人们诉说,它并不只会开出娇美的花朵,它的生命里还有这殷红的果实。让人想起来就口生津液的野葡萄,这些天也由翠绿变得紫红,在逆光里犹如玛瑙般的晶莹剔透,忍不住摘下一粒尝尝,却还是酸得难以入口。野葡萄是要经过寒霜后,才会变得酸酸甜甜的,那时候人们才会一串串地摘来吃。一种叫做五味子的植物,一串串的红珠珠挂在藤蔓上,已经到了采摘的季节,细心剪下的五味子,经过一定的晾晒处理,便可成为药店里一味养肾护肝的中药,这些自然生命的精华就会去养护人类的生命。晚秋里最具生命力的,要数那些竞相破土而出的野生菌类,它们要在这阴凉适宜的气候里,展现出生命的最美风采。山里人不会放过任何收获的时节,采蘑菇就成了晚秋一道美丽的风景。通向大山深处的砂石路上,一大早就会有一辆辆农用拖拉机和三轮车,载着三五结伴的采菇人,奔向他们早已熟悉的采摘点,捡拾新出土的蘑菇。蘑菇里最多的要数榛蘑,这种野生真菌,生长在针阔叶树的干基部、倒木及埋在土中的枝条上。榛蘑滑嫩爽口、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被一些发达国家列为一类食品,也被东北人视为“山珍”,那道有名的东北大菜“小鸡炖蘑菇”,用的就是榛蘑。走进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只要稍微留心,就会发现那一墩墩、一片片形如小伞、淡土黄色、顶部有着暗黑鳞片的榛蘑。采摘是快乐的,每一处发现都会令人欣喜,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再轻轻地放入背筐或编织袋里,若遇到榛蘑密集的地方,不用挪窝,就能收获满满。采摘回来的榛蘑,洗净焯水,炒肉炖鸡均可,新鲜的榛蘑,色泽明亮,味道诱人,是晚秋时节城乡餐馆和家庭饭桌上的上等佳肴。更多的榛蘑则要晾晒过后,留到冬季里食用。冰天雪地的季节,在烧得暖烘烘的屋子里,坐在炕桌旁,吃着香气四溢的小鸡炖蘑菇,再烫上一壶东北小烧,那份享受,会让人回味长久。晚秋的生命是多彩的,四季轮回,春华秋实,是大自然的法则,而比自然界里的生命更值得赞叹的,是那勤劳朴实的山里人。住在这片大山里的人,从第一代林业工人开始,就倾心呵护着这里的生命,让大山始终保持着蓬勃的生机,是他们的艰苦付出,为国家建设贡献了大量优质木材,让山外人尝到了那些难得的“山珍”。在国家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停止了林木采伐后,他们更是把育林护林作为自己的神圣使命,让大山日见繁茂苍翠,让林副产品越来越丰富。许多老一代林业工人,情愿把根留在这里,有位八十三岁的老工人,直到现在还每天都去附近的山林里走走,看看他曾经为之奉献的那些树木,也顺便捡拾些干枯的枝丫做烧柴,那些烧柴燃起的不只是生活之火,更是老人晚秋的生命之火。 【作者简介】
刘同福(北风轻轻吹),年少从军至退休,曾任某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某部政委。山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喜爱摄影、写作,作品常见于军内外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和青岛市摄影家协会会员、青岛旅游摄影协会理事、青岛图片库签约摄影师。
苡子,浙江杭州人,浙江省朗诵协会、杭州市朗诵协会会员,杭州之声朗诵团、杭州图书馆朗诵团团员。学业职业都浸润着文学,希望诵读的声音能带着文字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