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书童怂恿大官人殴打平安,暴露了他当男宠的小心思
文丨花欲燃吖
《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斯特里克兰德对女人的态度,他说:“女人是我享乐的工具,我才没有耐心成为她所要求的帮手、伴侣、陪同呢。”
西门庆对于女人的态度大抵相同,但是,大官人的享乐主义却并不局限于女人。有专家分析说西门庆可能是双向情感者,这类人群其实是比较难界定的,他会对不同性别的人产生朦朦胧胧的好感,这种爱是基于这个人,而非性别。
但是我认为西门庆绝对不是这种情感者,他从头至尾喜欢的都是女人,他喜爱书童,也仅仅是因为他像一个女人。
书童原名张松,是李知县送过来给西门庆做贺礼的,西门庆“一见小郎伶俐,满心欢喜”,于是改名为书童,从此在府中做一些文职工作,也就是西门庆的贴身秘书。
书童不仅长得漂亮,还能书会写,还擅长公文写作,西门庆没什么文化,书童正好派上用场。
平日里跟着大官人出门应对场合,回家歇息时,大官人在床上歇卧,书童就在地上打个地铺,随时等待传唤,偏巧,这一天就合该有事,西门庆醒来发现书童面色红润有光泽,QQ弹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心血来潮就勾着手指对书童说“你过来呀”。
书童也没推辞,就这样通过走后门上位成了西门庆的新欢。
在《白鹿原》中也有过这样的情节,鹿子霖的祖上叫鹿马勺,当年为了学艺委身给老师傅,发家致富后因为这段遭遇始终在原上抬不起头,于是便告诫后代子孙,他日若出人头地必须要在祖坟上放鞭。
可见,走后门的这种关系,从古至今都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否则,玳安和潘金莲等人也不会轻视书童,鹿家也不会以这段发家史为耻。
那么,才十六七岁的书童,为何要放着正大光明的奴仆不做,非要如此作践自己呢?
首先,排除两个答案:
1、西门庆虽然为人强势霸道,但喜欢智取不喜欢强攻,宁愿花银子花时间去让你心甘情愿,也不太喜欢强迫,所以,在《金瓶梅》全书中,竟还有几人是大官人得不到的女人。
所以,我推测,如果书童敢反抗也不会怎样。
不能是惧怕而隐忍。
2、书童也有此好?
书童在书中有一个相好,是吴月娘的大丫鬟名叫玉箫,也是他唯一背叛西门庆的情感之处,是个女人,而非男人,也就是说书童的真正喜好仍然是女,那么,委身西门庆必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书童成为男宠的契机和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这还得从《金瓶梅》的第三十五回,西门庆挟恨责平安,书童儿作女妆媚客这一章说起。
平安是西门府中的一个小厮,替西门大官人跑腿干活的营生,这一天,西门庆早早地吩咐平安,若是有人来找他,就说不在家,当然,具体这个人是泛指所有人还是需要挑选,这就考验家里小厮察言观色的本领。
平安跟在西门庆身边多年,也是有些眼力见。
可偏偏来的这人是个没皮没脸的,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大官人篇首热结十兄弟之一的白贲光。同样是蹭饭大师,这白贲光和应伯爵可不一样,应伯爵是让西门庆心甘情愿乐乐呵呵地被人傍着,而这白贲光就是非常单纯和直接的来要饭。
平安抬眼一眼这白贲光穿的破破烂烂就知道不是主人想接待的客,便一路拦着不让进,只说大官人不在家,但这人脸皮也厚,硬是挤进来在西门庆鄙视冷眼之下,吃完了饭菜走的......
他酒足饭饱不要紧,可小厮平安就起了祸,西门庆怒火中烧“我进门就吩咐你,但有人来,答应不在。你如何不听?”于是,夹了五十下手指,打了二十下军棍,打得皮开肉绽,满腿血淋……
这段故事,你以为西门庆打的是平安办事不力吗?
实际上,潘金莲早就看透了一切,她知道平安挨的是书童的打。
话说那一日,西门庆和书童进了房间后把门反锁,偏巧此时,平安有事来找西门庆,画童正在檐下偷听冲着他摆摆手,平安便明白什么事,只在门口等着,不多时,书童出来给西门庆舀谁水洗手,他看见平安儿、画童儿在窗下站立,把脸儿飞红了。
这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偏这书童无意中得罪了平安,转头平安就将这事告诉了潘金莲,大概就是咱俩关系好,这事我只告诉你了,你可别跟别人说!
潘金莲:我办事你放心,我还你信不过吗?
潘金莲就拉着孟玉楼等人开始重复+1。
传到了书童耳朵里,他不敢同主子计较,但传话的源头还是得怨平安,自然就记恨上平安。
那一日,西门庆下班回来,一手将书童搂着怀里,一手捧着他的脸儿问:“我儿,外边没人欺负你?”
书童便趁机将平安的话添油加醋学了一番道:“前日爹叫小的在屋里,平安和画童早窗外听觑,小的出来舀水与爹洗手,亲自看见他。又在外边对着人骂小的蛮奴才,百般欺负小的。”
西门庆一听了,这还得了,一个奴才妄议主子。
“我若不把奴才腿卸下来也不算。”
这才引出了后来平安挨打的事,实在是替书童出气而已。
但从这个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书童对于服侍西门庆这件事内心是有羞耻感的,所以才不喜欢旁人嚼舌根,但是,他又屈从于这种权利得势的快感,借助西门庆来狐假虎威替自己挣的一分薄面。
他内心对于成为男宠是七分情愿三分不甘。
一、七分情愿是小人物混社会的身不由己,为了生存而生的卑鄙心,是可悲也是可怜
书童男生女相,本是男儿郎偏要被迫扮成女娇娥,只因为这是他的谋生技能,他想要吃得开混得好,必须要臣服一些东西,舍弃一些尊严。
书童是自私的,然而,这种自私却无可厚非。
在那样一个大时代下,人人如果不为自己,便要沦为草芥,沦为和武大郎一般生死都悄无声息的人。
他原先是在县衙做门子,县老爷为了巴结西门庆便将他献上来,一个活生生地人像是物件一样被人推来送去,或许,书童早就认清了这种现实,所以,他不反抗不拒绝,甚至还有些迎合,比如说他是如何喂西门庆吃饼的那一段,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现有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1、西门府中拜高踩低的势力行为由来已久,上行下效,不得宠,就算你是主子也要受丫鬟白眼,此处可参考孙雪娥。
书童利用自己同西门庆的关系,在奴仆丫鬟中混了一席之地,虽然地位与玳安不可相比,但在吃穿用度上省了几分心,这种心情就如同当初的宋惠莲,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少一些绊脚的烦心事。
2、他有心计,有筹谋,委身西门庆也是在为自己铺路
应伯爵曾经委托书童帮忙说情,有几个混混惹了事,希望西门大官人网开一面。他自己一人办不成,便托了书童,一开始是40两的事,分西门庆15两,书童不同意,直接索要了20两。
他用其中一两5钱买了酒肉送去了李瓶儿屋内,自己留了5两做好处费,他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足以撼动西门庆的决定,便投其所好讨好当时正盛宠的李瓶儿,“曲线救国”果然奏效,李瓶儿三言两句就化解了这桩差事。
此处可见,书童不是少不更事的蠢笨人,他很懂得将自己利益最大化,成为男宠也是他高攀的一条路。
二、三分不甘是未泯的人性中自我最后的挣扎
书童的三分不甘体现在他的相好玉箫身上。他在偌大的西门府找不到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人人嘲笑他是Y妇,玳安往他嘴里吐痰,应伯爵等人要他扮上女妆唱花旦对这些货色讨好谄媚,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可难免内心有波动。
所以,他需要一个发泄之处,来让自己心安。
玉箫便是这贴安心丸。
他同玉箫的恋爱是为了弥补内心的空虚,或许,有过一丝真情,不过很快就被自身利益所占据。
爱吗?
在生存都是问题的年代,爱情对于他这样的小人物是奢侈的。
所以,在潘金莲发现了玉箫和书童的事后,书童的第一反应是:
1、不能让西门庆知道,这种背叛,断了自己生路。
2、一旦被潘金莲拿捏,这货不是好惹的。
基于这两点私心,书童左右权衡后撇下玉箫卷款潜逃回了老家,还不如家仆来旺走的时候还惦记孙雪娥。
书童这个人物的设计兰陵笑笑生是别有深意的,首先他是李瓶儿帮派的人物,金莲曾经痛骂书童,说他和李瓶儿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把持着汉子,他的落败也昭示着李瓶儿逐渐走向末端;其次,他是西门庆的宠仆,他的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印证了西门府已经开始有了衰亡迹象。
随后家丁散尽,各奔前程,偌大的西门府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